周行打量了她一眼。
祂依然还是用着夜鸢的容貌，只是神色和夜鸢截然不同。
“看来你已经快要触及【门槛】了。”
“不是你主动出现的吗？”
两人对视着，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了，但却是第一次坦诚相见。
“夜鸢呢？”
周行似乎对祂的出现并不意外。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谁，或者【能量是什么】之类的问题。”
“嗯。所以说夜鸢呢？”
对方走到周行对面，在凭空出现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她【位阶】不够，有些事情让她知道的话，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也许将来我会告诉她。”
“那就是你的事了，起码我不会告诉她。”
说完祂又看了一眼周行：“她没事，只不过灵魂【死去】了一段时间，正好我需要这样一个宿体，所以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作为交换，她的身体会给我使用一段时间，而我则会回报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周行坐在石阶上点了点头：“你对我这么有兴趣？”
对方寄宿在夜鸢的身躯中，显然是来【观察】自己的。
“我对其他人也有兴趣，不过在这个星球上，你是最有趣的人。”
祂的眼神里依然带着好奇和审视，但却感觉不到明显的恶意。也没有居高临下的语气态度。
数年前，夜鸢受周行的命令去美洲大陆寻找海妖的踪迹，她原本并不想招惹星空，但在南美的一处研究所里却发现了星空中的某个家族和海妖有交易。
于是她一路追踪而去。
她进入中部的时候心灵就察觉到了她的行踪，但为了不与周行结怨，星空选择了暂时无视。
可随着夜鸢越发靠近星空的实验室，甚至闯进了一所克隆人生产车间之后他们才忍无可忍地对夜鸢下手。
夜鸢一瞬间就被心灵拉进了那个【无】的空间。
在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地方煎熬了100年之后，夜鸢选择了以自杀的方式来尝试挣脱。
要不是心灵在最后一刻收回了控制，只怕夜鸢当扬就会死在里面。
但即便如此，夜鸢仍然是死了。
随后祂的意志就降临了下来，并且把夜鸢死去的灵魂拼凑了起来。
祂用夜鸢残破的身体回到了中土，在中土到处观察。
“你这么弱？”
周行边笑边打量对方，这不符合【神明】的手段和身份嘛。
“我的本体已经离开了，九年前就离开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缕意念。”
“噢···那原因呢？为什么你会制造这一切？”
“因为无聊。”
祂单手撑着脸颊，露出一个慵懒的姿势。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还是祂原本就有这样的习惯。
“无聊···这可真是高高在上的理由。你把别人的人生当成什么了？”
“不不不，”祂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我改造这个星球原有的能量是因为无聊，但起始点却是【你们自己】”
“我们自己。”
“对，你们自己。”祂忽然皱起眉头，眼里露出古怪的神色：“这么说吧，如果跟你们的世界横向对比，那我只是我们族群里的一个小学生。”
“当然，是一个比较富裕的族群。我只是在自家的【庄园里】闲逛，遇到了一小窝蚂蚁。也许这个形容在你们看来不太礼貌，但这是最贴近事实的。”
“我发现这窝蚂蚁都不快乐，它们都很痛苦，许许多多的蚂蚁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还有很多蚂蚁在【祈愿】着世界的毁灭。”
“我虽然是个【小学生】，但我家的庄园很大，我见过很多文明，想你们这样矛盾而又痛苦的很少。”
“很少。”周行没有震惊，只是用重复询问。
“很少，并不是没有，但有一点你们是不同的。”
“什么？”
“许多痛苦的文明，都爆发了惨烈的反抗，或者寻求对外的扩张。它们有的自我毁灭，有的和平解决，也有的走出了那个小小的蚂蚁窝。而你们···”
“我阅读了你们的历史，你们的肉体因为某些原因衰退了，科技也在近几十年出现了停滞甚至倒退。”
“科技的衰退我能理解，毕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很多科技都服务于享乐和消费，但你说我们肉体衰退，是什么？”
“一点痕迹——这个世界曾经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因为一些争斗而破败了，上一批争斗的小虫子把这个世界打得体量大减之后又带走了这个世界的能量。”
“那些自私的小蜜蜂把蜂巢里的蜂蜜瓜分了，然后去了别处安家。你们的神话里有一点点痕迹，但距离真相还差很多。”
说起这些，祂感到有些无聊，不过还是说道：“你们的世界很奇怪，之前的小虫子离开之后你们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轮回里，就算科技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进步，但很多东西也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存在。”
“你们这些小蚂蚁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兽族，但也临近褪去那愚昧的思考了，但你们却只求【活命】，而不是真正的【生命】。”
“甚至会为了必然失去的东西而走上明明错误的方向。所以你们是不同的。”
祂看着周行，又看了看周行的精神世界。
这里介乎于虚实之间。
可以说是周行【创造】的世界，但并不真实，也不是实际存在的。
是周行的【记忆世界】。
刚才说的话，祂在鹿山的时候曾经和周行讨论过。
周行给出的答案是——【来都来了，总要干点儿什么吧。】
“你说的痛苦，应该不止是人类？”
“当然不是，在我眼里，人类和蚂蚁的区别并不是很大的，我说的是大部分，是指有了一点逻辑思维的生物。那些连【痛苦】是什么都不能思考的昆虫显然不包含在内。”
“人类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大体主导，人类的族群也很痛苦，那些陆地动物、海洋生物它们都很痛苦。”
“于是我想——就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祂望着周行，眼里却有十分奇特的目光：“但你是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