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擦拭，一边看着远处的黄昏。

    谢玄已经去了一天，还没有音信。

    他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一时也没有动，他知道，自己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浊浊呼出。

    从桌上拿出一张纸，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钢笔，钢笔的样式十分老，但看着它依旧干净，就说明老爷子平时没少擦拭。

    它缓缓吸着墨，随后老爷子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笔尖落下，便在纸上缓缓写了起来。

    一时无声，只剩笔尖摩挲着纸张的声音。

    夕阳渐落，直到月光升起，他盖起笔帽，将钢笔放在了上衣口袋里，把纸张折好。

    “爷爷，我要再听听你年轻的故事。”

    老爷子眼神微微晃动，笑了笑，又把老花镜重新戴上。

    “好啊，你可听好了，我怎么和你奶奶认识的。”

    即便身边空无一人，即便没有听众，即便没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但是我没去追，因为年轻的我就想着学习学习，学习晚赚大钱，虽然那时的大学不怎么好，但我好歹也算个知识青年。是你奶奶追的我哦～当时他们排队给奶奶送早饭，但是你奶奶都没有接，每天早上都自己做吃的给我送来。”

    老爷子眼神触动，苦笑了下。

    “你可曾见过，一个女孩眉眼弯弯，歪着头笑吟吟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但当时我的回答是，喜欢你干嘛。她只是掩着嘴轻笑，哦？真的不喜欢么？不喜欢不喜欢，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你个呆子，天天就想着学习。”

    老爷子倒了杯茶，拿起了本相簿。

    打开第一张，虽然照片已泛黄，但里面她的笑颜丝毫不减，还一边搂着老爷子，老爷子则是一脸尴尬。

    老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

    ……

    “靠近点两位，怎么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听见没，摄影师都要咱俩靠近点。”她嬉笑道，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了老爷子，年轻的老爷子脸上还有些稚嫩。

    “这不好……”

    “哪不好了？我都不介意。”她侧过头看向老爷子嬉笑道。

    “啊？”

    “好，我要拍照了。”

    “三、二、一！”

    ……

    老爷子又往后翻了一页，处处皆是她的痕迹：“可惜，你还尚未见过她。”

    ……

    “爷爷这是谁啊？”

    “她漂亮么？”

    小时候的谢玄很自然的点点头：“漂亮。”

    “可惜插在我这牛粪上。”老爷子似乎是自嘲。

    “你年轻的时候也好帅。”

    “嗯？自然咯！你长大也会变得这么帅的！”老爷子剐了剐谢玄的小鼻子。

    “小玄，吃饭了！”

    老爷子似是幻听了，抬起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但只有凳子依是立在那儿，桌上也少了往常的菜。

    “他们去哪了？”

    “去和你奶奶见面了，他们啊！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很好很好的生活。”老爷子揉了揉谢玄的头：“好了，爷爷要去做饭了。”

    “yee～你的饭好难吃啊！”

    “难吃你不还得吃么。”老爷子笑了笑：“我可是和你奶奶学的。”

    “要是奶奶做的菜和你一样难吃，那你一定天天翻白。”

    “那可不是哦，你奶奶做饭很好吃，比我好吃一点，对，就一点。”老爷子似是炫耀的说道。

    “yee～”

    ……

    老爷子看了眼挂钟，已经六点了么？时间可真快啊，他笑着摇摇头。

    真的是，时间可真快啊。

    在暗中，一双手早已把结局定好。

    命运的齿轮缓缓滚动，谁也拦不住。

    不知道这次的天平如何？这次离开他又该如何？有趣。

    ……

    他们在念经，外面的人跪着，拜着那尊尊金佛，里面的人吟着，却净是听不懂的语言。

    现在的人最大的欲望，莫过于活下去，但希望倘若供在烟火上，以及那永远不会到来，仅在他人身上出现的好运。

    “两位施主若是未用膳的话，我便吩咐底下去端上几盘菜上来。”方丈行过礼后看向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摆手拒绝：“我们吃不惯素菜。”

    方丈听见这话眼前又一亮：“我们寺院也提供酒肉。”

    “你们这不是……破戒了么？”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况且二位还并非寺院的人，补补身子也是极好。”

    再推辞就不礼貌了，谢玄点点头应道：“不用太多，晚些时候送到房中就好了。”

    “嗯，那二位施主早些休息吧，我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多谢方丈，日后若考取功名，必来此寺再修篁一番。”

    “这自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