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扬上来也是为了找船老大聊聊,想为黄渊找一个单独的小舱室居住。
“重八兄,我这妻弟这次赶巧要去奉杰县,便搭一搭你这条便船了,只是不知还有没有空余的舱室?”
船老大闻言道:“安兄,实不相瞒,这次船上客人实在太多,没有空余的小舱了,不如让你的妻弟和我暂时同住一间吧,只是看他文质彬彬,应该是个读书人,不知会不会嫌弃我们这些粗人?”
安扬赶紧道:“重八兄说笑了,我这妻弟虽是读书人,但也是穷苦出身,性格随和,绝不挑剔,能与重大哥一起住,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这样我也放心不少,还望重八兄多多关照于他。”
船老大哈哈大笑:“我这人最喜欢热闹了,安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妻弟的,保证他旅途舒适安全。”
在安扬的示意下,黄渊也连忙稀里糊涂地道了谢,心想与船老大同住,倒也能聆听庞洪关于江湖见闻的故事,也算增长见识。
很快,船只便准备离岸启航,安扬也早早便下了船,黄渊站在甲板上,眺望着码头放心,只见码头上的人群中,姐夫正挥着手和自己告别,自己也连忙回应,挥动起双手来,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船只也已缓缓驶离港口,府城的景色在黄渊视线中逐渐远去。
黄渊先跟随船老大到舱室放下行囊,然后独自来到甲板上,寻了个位置站定,他定睛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府城景致,久久不能自已。
“小伙子,第一次离家吧?去哪儿啊?”身边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船工热情地搭话道。
“是啊,大叔,我此行前往奉杰县。”黄渊回答道。
“去奉杰县?那儿可不是个好地方,到了那边可千万别惹上衙门的差役。”船工摇头感叹。
黄渊心想这人可能遭遇过奉杰县官差的欺压,自己可以借此了解一下奉杰县的情况,便随意地聊起来。
“大叔说的对,我会注意的。不过奉杰县究竟怎么个不好法?是官府残酷无理,还是本地风气不好?”黄渊试探着问道。
船工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奉杰县官扬的黑暗与民间的疾苦来,黄渊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勾勒出这个未来工作的地方究竟是个怎样的环境。
从这名船工的口中,倒是听出奉杰县阴暗无比,官商勾结,乃至是官匪勾结,加上昨年秋收大减,难民无数,官府怕死太多人,倒是在州府外施粥,只是听闻船工所言,那粥也就比白水稠上一点儿,就这许多人还排不上号,为此难民们还反抗了一次,只是难民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加之饥寒无力,便很快被官府镇压了下来。
倒是此事之后,官府又增设了两处粥棚,许多人便没了反抗的心思,大多数都打算挨到开春,便可回家重新种上粮食了。
黄渊与这位浓眉大眼的船工聊了好一会儿,不觉间天色已晚,夜幕低垂,江面上吹来了阵阵凉意的晚风,黄渊觉得外面吹久了有些冷,便决定回舱室待着。
与这位大叔告别,便沿着来时的通道走去,四周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火照明,让人难以看清路,走到船老大的舱门前,黄渊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生怕吵到了休息的船老大。
“重大哥,我回来了。”黄渊小声说道。
重八从桌前抬起头来,笑呵呵地道:“黄老弟,你可算是回来了!外面冷不冷?”
“外面有些冷了。”黄渊走进舱室说道。
“来来来,坐下吃饭吧,都要凉了。”重八招呼黄渊到桌边,黄渊有些诧异,重大哥居然等自己一起吃晚饭,真是为人正直仗义,他忙过去坐下。
重八则从饭盒里取出几个菜肴和两大碗米饭,虽然菜肴不算丰盛,但有荤有素,看起来很可口,黄渊接过重大哥递来的饭碗,忙说道:“重大哥,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还未动,匀一些给你。”
重八却是没矫情,坦荡地把自己的那碗饭推了过来,黄渊匀了一半才收住手,重八也忙端过了他那只饭碗,两人举起碗来,饭菜只剩下些余温,但却吃得津津有味。
一番饱餐下来,黄渊感觉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力量,他由衷地向重大哥道了谢,重大哥哈哈笑道:“客气什么,你是安兄的妻弟,便也是我重八的兄弟,咱们好好相处就是了,有事就尽管开口!”
二人吃过饭不久,一个约莫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敲门进来,唯唯诺诺地清理了桌面,收走了饭盒后就躬身离开。
“重兄,船上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做工?”黄渊疑惑地问道。
重兄叹了口气道:“如今世道艰难,十数日前我在上游的码头碰到这个落魄的孩子,当时都饿晕了过去,看他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加之又是个男孩儿,也不算太小,就留下他干些轻活了。”
借着烛火的微光,两人便由此聊了起来,黄渊拿出姐姐准备的肉干来与重八分享,重八看了高兴地道:“有肉怎能没有酒!我这有坛子自酿的米酒,我们一块尝尝。”
说完,他便从板床下拿出一个酒坛来。
“不过哥哥晚些还要值夜,不能多喝,黄老弟你尽兴便是。”黄渊连声道谢,两人窝在烛光下,一边品尝着米酒,一边聊着家常和见闻,渐渐地,黄渊也对这艘大船上的生活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这艘大船是往返于江南和蜀地之间运粮的,回程时也可以顺道运些人和货物以赚取余钱,船每行进几十里至上百里,就要靠岸停靠,收取一些货物。
第三天重新启程时,重八回到舱室对黄渊道:“让黄老弟你在地板上将就两晚,实在过意不去,刚好有间舱室空了出来,你看是否要搬过去?”
黄渊忙摇头道:“重兄若觉得我打扰了你的清净,那我便搬过去吧,你我一见如故,诉说间也不觉寂寞,我并不介意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