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小人说“不管你与他们两口子有什么过节和矛盾,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你忘了当初你弄丢女儿脚都吓软的样子了吗?当时你的天都塌了,纵使他们很讨厌,可孩子是没错的,万一被人贩子抓走或者被车伤到你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吗?不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吗?”
邪恶的小人说“拉倒吧你,他们那种人帮了忙也只会觉得你是本谄媚他们,重谢不重谢不需要,倒打一耙倒是非常有可能,而且帮了又能如何,并不会让自己祖上增添光彩。”
韩秋起身“妈,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事,得出去看看,你再看会儿小汤圆,我去去就来。”韩秋不等韩母回答,告诉小汤圆“在这里等妈妈,我很快就来。”
从院子里开车出来,韩秋驾驶车辆开过新村的水泥小道,从一个个院子里和水泥道两边散发出煌煌的灯光下,韩秋依稀听见有广扬舞的声音。这个时间点,村子里的娱乐活动还在继续。路边院子里老人们坐在葡萄架下纳凉聊天,手中的蒲扇一摇一摇的,与韩秋此时心里的着急形成强烈的反差。
出了村子车轮滚滚驶入双向行驶的大道,灯火通明的城市包裹着新村这个小村子,大道旁刚开发的楼盘工作的塔吊像城市的铁爪,伸长了手似乎要将新村这个播州市仅剩的城中村进行改造。
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韩秋今天半小时就赶到了。
她凭借着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停车扬出入口里精准的找到男孩所在停车扬出口的岗亭,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匆忙下车一路小跑,赶到岗亭前,看到江彩越和韦想还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员工已经找到了男孩。
男孩此刻趴在江彩越怀中,江彩越哭着“你不准再乱跑了,吓死妈妈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妈妈可以解决,但是为什么往外面跑?找不到你怎么办?”
韦想不断的抚摸着男孩的头,似乎没有比这更能表达他内心焦急的方式。韩秋的出现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动,几个人说着就要带男孩往车里走。
韩秋欣慰的想,找到了,太好了,他还在。
失而复得真的好荣幸。不知道为什么,她激动的差点哭出声,随后她听到男孩边哭边说“你们每天回家很晚,丢我一个人在家,我开着灯等你们,有时候等到半夜你们也不回家。今天又要送我一个人回家,既然你们都不想待在家里,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回家。我每天把家里所有的灯打开,像个野鬼游荡在家里等你们…”
韩秋听到男孩的话,站在原地,空旷的停车扬里,男孩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每个字,每句话。她皱眉,打算转身回家,身后响起江彩越的话。
“韩秋,你在这干嘛?”
“我、我在这找东西,对,我钥匙掉了,已经找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韩秋佯装对事情一无所知,但还是因为男孩的话触动心弦,红着脸局促的解释着她自己都觉得很虚假的话。
“我儿子差点找不到了,现在找到了。”江彩越惊魂未定,说话都带着颤音。韦想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将韩秋看得不寒而栗,因为下午他见到韩秋走,此刻又见到韩秋来。
他不会以为我拐卖他儿子吧?韩秋与他对视一眼,迅速看向男孩“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我们打算送孩子回家,就先失陪咯。”江彩越对韩秋点点头。韩秋勉强笑着挥手“慢走,彩越姐,慢走,韦总。”
后者不动声色的冲她点头,带着儿子离开。
就在韩秋以为他们都走了,男孩突然停下,“妈妈,我有话要对阿姨说。”不等韩秋反应,男孩跑向韩秋,凑在韩秋耳边轻声说“谢谢你,阿姨。”
韩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漏掉一拍。
这个男孩知道她是回来找他的,聪颖的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看出了韩秋并不想说明来意。于是,选择了悄悄道谢。韩秋顿感一股暖流流入心里,她见过的很多男孩里,这个叫韦一鸣的男孩,在与她见面的第一眼,第一句话,真的人如其名一鸣惊人了。
开车回新村的路上,韩秋一直在仔细咀嚼韦一鸣的话。他说每天打开家里所有的灯等爸妈回家,这句话让韩秋想起她和江言买房交房那天,在小区楼下等红绿灯,江言指着新家的阳台说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江言能在播州有一个自己的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每天回家有老婆孩子等着我,真的知足了。以前看万家灯火总感觉不属于我,很虚无。现在万家灯火里有一盏属于我,为我而亮,我好像看到了奋斗的意义,努力活着的意义。”
从江言说有一盏灯为他亮起那天起,每当韩秋从家里的阳台看向窗外的万家灯火,心中总在期待和等待着他回家。她心想,只要我在家里,灯亮着,这个家就永远在等江言回来。今晚听到8岁的韦一鸣说的话,韩秋深深的共情了这个男孩,开着灯等一个人回家,与其说是点燃了期待,不如说是害怕孤独。
一个8岁的男孩,产生了30岁的韩秋在失去江言以后才感受到的孤独。他每晚是何其孤独,才会不愿意回家。韩秋内心无比惆怅,江言走了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在半夜和人聊过天,就连开口自言自语都没有,那种面对空气一个人做事,思考,看着热热闹闹的世界与自己无关的感觉,像小火慢烤着她,无比煎熬。
她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感受,通过一个8岁的孩童之口,被说了出来。他多勇敢啊,去为自己争取陪伴,去表达内心的不满,去把因为父母的问题产生孤独的感受这个课题直接返还给父母…韩秋对男孩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第二天韩秋打扫卫生的时候,突发奇想,招聘一个人吧。下午的时候早点安排自己的时间,看书逛街或者带小汤圆去新村找外公外婆玩都是不错的选择,总之她不想每天回家就入睡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贴了招聘信息在橱窗玻璃以后来了一个宝妈,带着儿子实习。韩秋了解到这个宝妈之前一直在家里带娃。现在孩子上幼儿园了,她想找点事做,看到韩秋招聘导购就打算来试试。
恰逢周末,客人比较多,宝妈大韩秋三岁,韩秋尊称她为媛姐。接待客人的同时,韩秋也不忘教媛姐认尺码面料,还贴心的给她写了详细的尺码对应体重表方便媛姐尽快上手熟悉货品。
但接待过几波客人买单走后,媛姐稳坐如山在沙发上翻着韩秋的手写资料。韩秋忙完顾客的事还要给媛姐的儿子断案,因为她的儿子拿着小汤圆的玩具不仅不还给小汤圆玩,还要推人,急了还会打人。韩秋看媛姐看资料格外认真,似乎没有制止儿子的行为的打算。
吃午饭时媛姐说要带儿子回家吃饭。韩秋诧异的问“嗯?在哪里吃?”
媛姐满脸不可置信“就后面小区啊,我家就是附近的。你家住哪里呢?”韩秋留了个心眼,没有对媛姐说实情,糊弄的说“前面村子里。”
听到韩秋的话,媛姐很诧异,对韩秋竖起大拇指“那你挺厉害的啊,农村出生,还能在城里开店。你老公应该挺厉害吧,他肯定是城里人。”
韩秋无奈的笑着,在播州这样的歧视随处可见。从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太常见了。从新村出来的龙泉社区以龙泉街开始划分城里,乡下这样的区域。韩秋在城里人认为是很不幸的,被分为乡下孩子。在她的初中生活里,每天需要步行一段路然后赶公交去学校,周围以龙泉街划分的另一边城里孩子,就会在韩秋耳边念叨,周末他们要去乡下玩。哪怕仅仅十个左右的公交车站,哪怕只需要半小时车程。新村,董家村,南山村这些围绕着播州郊区的村子里的村民们,被市中心的孩子们称为乡下人。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