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寒烟一脸不悦。

    她刚刚就在店里，已经选好了这件裙子。

    她最讨厌和别人撞衫，就是看中它独一无二，整个沪城不会有别的女子穿。

    “对不起……”售货员喏喏地道，“您还没有付钱，我以为您不打算要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付不起钱吗？”纪寒烟恼怒。

    今日撞见这个歌女，已经让她心情够不畅快的了。

    这个售货员竟还不认得她，敢跟她呛声。

    在沪城，谁不知道她是督军莫北霆罩着的人，到哪里不是被恭恭敬敬的迎着。

    更何况，就凭她纪家的财力，也足以买下这家百货公司！

    “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女售货员是新上岗的，确实不认得纪寒烟，但也看得出她非富即贵，不敢得罪，弯腰鞠躬，“要不您和那位客人商量商量？”

    纪寒烟不屑和一个售货员吵架，回头看曲嫣，语气优雅，却绵里藏针：“现如今的世道这般好了吗？歌舞厅很赚钱？”

    她似随意的翻了一下裙子的标牌，上面标着极为高昂的价格，普通人家一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赚不赚钱倒不重要。”曲嫣笑吟吟地道，“但比起纪小姐伸手跟家里拿钱，那我还算是自给自足。你们新知识女性不是在倡导，女性要独立吗？”

    纪寒烟面色微红。

    她在沪城办学校，用的确实是家里的钱。

    如今战火年代，办学校并不挣钱，她是为了名声。

    没想到这个歌女这么能言善辩，牙尖嘴利！

    “肮脏钱，怎能算独立！”她含怒憋出一句话。

    “肮脏钱？”曲嫣挑眉，“听说纪小姐留过洋，学识丰富，眼界开阔，更是屡屡为女性发声。却没想到，纪小姐的思想其实还停留在封建时代，瞧不起靠自己挣钱的女性。”

    她这是在骂她说一套做一套。

    纪寒烟听得明明白白，脸色更加难看。

    莫青黛在旁边听得稀里糊涂，只觉得两人要吵起来了，忙打圆扬道：“不就是一件裙子嘛，干脆都别选这件了。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不，我今天非买它不可！”纪寒烟指着那件小洋裙。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今天非把面子拿回来不可！

    “我出三倍价格！”纪寒烟傲然道。

    “我多加一块大洋。”曲嫣漫不经心地道。

    “我出四倍！”纪寒烟怒道。

    “我同样再多加一块大洋。”曲嫣面带微笑，不疾不徐的比着一的手势。

    不管纪寒烟出多少倍，她就加一块钱。

    “你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拿得出这么多钱吗？”纪寒烟到最后已经怒红了脸。

    她到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没有撕开脸皮大吼大骂，但却憋得更加难受。

    “你管我呢？反正我又不是跟你买衣服。”曲嫣懒懒睨她一眼，转头对售货员道，“你把裙子包好，我要是给不起钱，就叫警察来抓我。”

    “不行！裙子是我的！”纪寒烟一把抓住售货员的手，不让她动裙子。

    莫青黛在旁急得不行，直叫唤：“你们别这样好不好？不就是一件裙子吗？两位烟烟姐姐，算我求你们了，别争了……”

    纪寒烟听到‘两位烟烟姐姐’，顿时眼神一厉，瞪着曲嫣，道：“你也叫烟烟？”

    曲嫣懒得理她。

    纪寒烟冷笑一声：“用我的名字，去讨北霆哥的欢心？不愧是风月扬所打滚的女子，有手段。”

    “纪小姐，你会不会对你自己太过于自信了？”曲嫣简直想笑。

    这脑回路，绝了。

    “你既然知道我在北霆哥心中的份量，就该好好掂量一下自己今日的行为。”纪寒烟心中的不顺渐渐平缓了下来，感到了一丝骄傲。

    不过是个卑微低贱的歌女，连名字都要偷她的来用。

    她与她抢一件衣服，反倒失了格调。

    曲嫣见她扬起下巴，清高傲然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你对你在莫北霆心中的地位，恐怕有什么误解。”

    纪寒烟自然听不进去，用施舍的语气道：“衣服让给你了。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曲嫣正想开口，忽听莫青黛惊喜的喊了一声——

    “哥！你总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