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站在窗边仰望着天空，微凉的秋风迎面而来，让她觉得很舒适，不由地深呼吸了几下。
她12岁进入醉香楼当清倌女，卖艺不卖身，凭借着美貌和才智很快就成为了这里的花魁，在这里住着最好最安静的房间，窗口正对着一条河流，对岸是一条街道。
回想起这三年多在这里遇到各型各色的人和卖艺不卖身的难处，她不由得叹气，最难缠的不只是达官显贵，还有一些个有钱的商人，不过幸好有刘妈妈从中斡旋。
这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不待她回答便推门而入，“姑娘，午膳来了。”
闻声，婉清便知道是一直照顾她的丫鬟婳喜来了。
婳喜走到饭桌前，把饭菜一碟碟地从食盒里拿出来，嘴巴一张一合地说：“姑娘，刘妈妈说今天歇业一天，让我们好好玩一天，还有，其他姑娘们打算下午做些巧果，你要不要一起？”
婉清收回思绪，走了过去，“做巧果？”
“对呀，今天刚好是乞巧节了嘛，大家想着做些巧果用来当作祭品。”婳喜一边说一边双手拿着筷条递给她。
“又是一年乞巧节了。”
婉清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难怪她刚刚听到外面街道上一直有小商贩在吆喝着卖河灯，听着就觉得甚是热闹。
她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却咬到了一块硬物，她连忙吐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枚铜钱。
相对于她的忧心，婳喜倒是一脸的开心，说道：“恭喜小姐了，你第一口就吃到了铜钱，表示着你是有福气之人。”
“这种说法是从何而来？”婉清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剩下的半个饺子放进了嘴里，细细嚼着。
“刘妈妈说了在她的家乡今天是要吃巧巧饭的，传说吃到钱的有福，吃到枣的早婚。”婳喜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姑娘，你以后肯定会大富大贵的。”
“借你吉言了。”婉清不以为意又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小口，发现没什么异物后才整个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们这些风尘女子，这一生都只是风中飞絮，水中浮萍，何来的大富大贵。”
婳喜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其他姑娘和刘妈妈都说如果找到了老实的如意郎君就有了靠山，有了庇护之所，她们还说就算是去给有钱人家当小妾也很有福气，生了娃之后，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可是自古以来哪个青楼女子当了小妾之后能过得安稳幸福的？婳喜啊，你还太小，还不明白。”
“姑娘，你也没比婳喜大多少啊，也就大个三岁而已，你说话怎么是一副老大人的模样？”婳喜不明白地问。
婉清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放下筷子，用绣帕擦了擦嘴，“红豆糕留着，其他的都撤下去吧。”
婳喜看着这几碟菜才被动了几次，“姑娘，你怎么又吃这么少呀？刘妈妈说你太瘦了，让我盯着您多吃点。”
“吃不下，没胃口。”
“那这个银耳莲子羹，你也不吃点？”婳喜指着一盅汤，问她。
婉清看了一眼，轻轻摇头，“太甜了。”
婳喜眼珠子一转，拿起另一边的碗放到婉清面前，说：“要不再喝点鸡汤吧，这个不甜，咸淡刚好，而且刘妈妈说了这个乌鸡汤你必须得喝完，要不然我会挨骂的，姑娘，拜托了，就多吃一碗鸡汤，行吗？”
婉清看着婳喜一副哀求的样子，同意了，“行，那这些你要不要坐下来吃掉它们，这样刘妈妈就不会骂你了。”
“谢谢姑娘。”婳喜一听开心地坐下，然后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姑娘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每次都让我在你这里蹭吃蹭喝，刘妈妈今早还说我都变圆润了，当时我还有点心虚。”
婉清宠溺地看着婳喜，微笑着说：“你慢点吃，这儿没人跟你抢，而且刘妈妈也不会知道的。”
她看婳喜就像在看妹妹一样，她进了醉香楼之后没过多久婳喜就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饮食生活起居。
相处久了她们就像姐妹一样，婳喜受了委屈都会找她倾诉，她会安慰婳喜，也会帮婳喜找回公道，还会教婳喜一些做人的道理。
她知道婳喜这些下人跟她们的吃食是有区别的，下人吃得比较糙而且没有什么荤类。
她喝了大半碗的鸡汤后就不喝了，因为实在是喝不下了。
婳喜也不介意是她吃过的，拿过来就直接喝掉了，傻呼呼地笑着说：“不能浪费。”
“嗯，说得对。”婉清很赞同不能浪费粮食的说法，毕竟她以前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婳喜吃完之后，心满意足地收拾碗筷，临走前又回头看着婉清，问道：“姑娘，要不要下去做巧果或者巧酥？”
“不去了，你去吧。”婉清站起来，踱步走到窗前，凝望着远方。
婳喜看着婉清的背影，“哦”了一声之后打开了房门，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婉清喊她：“婳喜。”
婳喜闻声看向婉清，疑惑不解地问：“姑娘，我在呢，有何吩咐呀？”
婉清转头看着婳喜，说：“一会打好了圣水之后记得叫我，我要沐浴净发。”
乞巧节这天沐浴净发这项习俗是说：这泉水和河水就如银河水一样，具有洁净的神圣力量，女性在这天用这银河里的圣水沐发，必可获得织女神的护佑。
婳喜俏皮地笑着问：“难得你主动要求，你是不是也想得到织女神的护佑，希望能找到个如意郎君？”
“多嘴。”婉清装作恼怒地说。
“嘻嘻，放心吧姑娘，这事我记得。对了，那晚上要不要一起祭拜织女神？”婳喜咯咯地笑着。
“再说吧。”
“那上街游玩、放河灯呢，去不去？”
“看情况吧。”婉清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婳喜见状，只好关好门，然后下楼。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婉清，她在心里耻笑，如意郎君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就算找到了，他就真的能保护她过完后半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