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漱完,简单吃了个早餐便驾车回了局里。
“林警官,血迹鉴定报告出来了吗?”夏临渊问林巧乐。
“嗯,痕迹组昨晚加急比对出来了,与周潇潇的DNA一致。张队已经下达逮捕令了。”
“好。”
好什么好?怎么不直接叫我“巧乐”了?案子快破了,林巧乐本来很开心,没想到夏临渊对她还是这种疏远的态度。
审讯室内,男人面对张成江气势如虹的审讯低头一语不发。
张成江看着面前瘦弱的超市老板,再次问道:“你和死者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她?”
话音落下,男人依旧颤抖着身体,不敢开口。
“队长,让我来和他聊聊吧。”夏临渊站在玻璃墙外透过蓝牙耳机请示。
“行吧,进来。”张成江又看了看男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小武老板,您还记得我吗?”夏临渊望向梁武道。
梁武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脑海里疯狂地回忆着,许久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就在您的超市,我当时还说您的店里有好闻的味道,您说是杀虫剂。不过也许是您用洗洁精或是洁厕灵清洗过店内血迹,然后用这类味道遮盖它们吧。”夏临渊语气平淡道。
面对夏临渊的话,梁武不愿承认,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像座石雕,陷入沉默。
“那晚也是一扬雨夜吧?你明明都给她一切了,她却欺骗了你。”夏临渊停顿下来,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张成江小声询问。
夏临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继续道:“明明是她先追的你,把你封闭的内心撬开了……”梁武缓缓抬起头,对上夏临渊深邃的眼睛,一瞬间他又陷入了悲伤。
“你们很快就结婚了,她说你还在事业上升期暂时不想要孩子。你把钱全都交给她。你以为你们能幸福过一辈子。直到她最后消失在了那个雨夜,卷走了你积累的所有财富。”
“骗婚?”张成江本以为梁武只是有过结婚的经历,没想到他竟是婚姻的受害者。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梁武怒吼道,但很快又哽咽地低下了头。
“你明明就清楚地知道的,不是吗?她是个长相出众的女人,性格又是那么开朗。她反复强调着‘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钱’,连结婚也不需要彩礼。但周围男人的目光总是围着她转,你缺乏安全感,你害怕她会被别人抢走,害怕她本就不属于你。”
“你从小就带着自卑,认为自己的相貌不出众,家庭也不富裕。美对你来说只能用自己的丑来衬托吧?”
张成江震惊地看着夏临渊说着一个人的过去与现在,仿佛夏临渊审视的不是梁武的躯体,而是他的灵魂。
“周潇潇那晚也许情绪激动地喊着‘男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之类的话吧,让你将她与你的妻子联想起来了。愤怒使你冲昏了头脑。下意识里,你就顺起酒瓶敲向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又把她抛入冰冷的河里。”
“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呢?一切都是一扬噩梦呢?”
“难道不是吗?难道她们不该去死吗?”在夏临渊的审视下,梁武终于爆发。
“那个女人打扮的和她一模一样,明明是个拜金女,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她们不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明明是她们犯了错,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痛苦呢?”戴着手铐的梁武愤怒地锤着桌子,眼睛里怒火焚烧。
“她们不一样。被你杀害的周潇潇是个坚强乐观的普通打工人。她为了自己的家庭在工作时拼死拼活,自己的丈夫却误以为她在外面偷情,那晚她说的都是气话。”
“气话?谁会信?”梁武冷笑道。
“这是她的备孕体检,这是她与父母断绝关系的截图,这是她与丈夫大学时的照片,这是……”夏临渊在桌面上摆出周潇潇的一张纸照片。
“善恶皆在一念之间,你摧毁的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的后半生。”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梁武拿起一张捧着鸢尾花的少女的照片,眼泪模糊了视线。
夏临渊望着男人悲伤的眼泪离了神,心道:他也会为你这样哭泣吗?
“小夏,小夏!”张队抬手在夏临渊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夏临渊回过神道。
“怎么审讯完就魂不守舍的?今天你可让我瞧见了真本事,以后一定要继续发挥才能啊。”张成江赞许道,眼里充满了慈爱。
“好。”
“下班一起去喝一杯啊?夏博士~”谌志珩从后头喊道,迅速勾上了夏临渊的肩膀。
“再说一遍,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好吧,那你给句准话,去还是不去?”
“走吧!”
“得嘞!”
******
“服务员,再来两瓶!”
烧烤店里,二人的菜品还没来齐,谌志珩手边就多了个江小白空瓶。夏临渊看着谌志珩异常的举动,不知是这家伙下了班就放的更开了,还是想借酒干些什么。
夏临渊正准备给肉翻个面,就瞅见谌志珩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晃了晃面前微醉的人,道:“刚刚你手机在震动,可能是张队打来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谌志珩嘟嘟囔囔,但还是乖乖拿起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展露无遗,他就挂着这张笑脸一直走到店门口。
不一会儿,他耷拉个脸回来,直勾勾地盯着夏临渊。
“钟记者想和你见一面。”
“谁?”
“钟记者,钟纾月。”
“不见。”
谌志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把手机递到夏临渊面前:“没挂电话,你自己和她说。”
夏临渊皱了皱眉,看着谌志珩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终于是接过手机。
“钟纾月,是我。”
他说着,又瞟了谌志珩一眼,没有过多的动作,径直往外走,他的声音也随着背影消散。
谌志珩看着夏临渊的背影,脸又耷拉下来。他拿起桌上的酒瓶,晃来晃去,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自言自语道:“夏博士很好,但我也不差,我还年轻,我未来可期。”
说完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地说着:“对,没错,我还年轻,我未来可期!”
……
“我记得我走了没多久”,夏临渊看着桌上又多了一个空瓶和一只趴着说胡话的谌志珩,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异,“倒是挺能喝。”
听到熟悉的声音和损人的语气,谌志珩抬起头,看清来人后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夏博士,我说我还年轻,我未来肯定是大有作为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结果怎么样不好说,但只要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后悔。”
“嗯……谢谢你,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我好多了。”
“嗯。”
“师父会认可我的!”
“嗯。”
“我会超过你!”
“嗯?这应该不行。”
……
9:32,夏临渊看了一眼腕表,微蹙眉头。二人已经在店里吃了几小时了,本来是来下班放松放松,但这小子喝高以后就开始耍酒疯。夏临渊不想打扰老板做生意,只好结了账,拎着这小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