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嘉仁说道,“你站直,表情不要那么夸张,淑女点。”
说实话,淑女这个词从来和我不沾边,我皱眉想了想究竟什么是淑女,大概古楼里的栀子那个样就叫淑女吧。
我模仿了栀子的姿势,双手覆盖在腰腹,脸上露出迷之微笑。
“这样?”
“对了对了,就这种感觉!”
勒怀风来到客厅,看着我的动作,神色有些恍惚。
“这张画上是我生前的妻子,她叫谢娘。”
难怪他注视了我好久,是因为我长得像谢娘吧。
我立刻收了动作。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
仿佛梦醒般,勒怀风的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纯蝶抓住他的胳膊说道,“老爹,我先去休息了。”
勒怀风点头,“去吧。”
我看向纯蝶的背影,在这个僵尸家族里她是唯一的女性,地位应该不一般吧。
“她真是你的女儿?”
“不是,只是凑巧长得很像我女儿,纯蝶跟着我已经有百年了。”
宗嘉仁站在我身后,“甜甜姐,咱们睡哪?”
“我带你们到客房。”
他的家里有三间客房,我和宗嘉仁住在相邻的两间。
但我没敢睡着,半夜给宗嘉仁打电话,发现他没接,于是我打算开门确认一下他的死活。
没想到一打开门,看到勒怀风站在走廊的阴影处,身上穿着V领针织衫,勾勒出挺阔的胸膛。
“睡不着吗?”
“额,我想看看宗嘉仁。”
“他睡着了,所以没接你的电话。”
他知道我给宗嘉仁打电话?
也就是说他刚从宗嘉仁的房间走出来?
我急忙打开宗嘉仁的房门,符箓都是贴好的,我再探他的鼻息,还在。
勒怀风站在门口,“怎么样?还活着的吧?”
“是,是还活着。”
在僵尸家里做客的感觉……真奇怪。
我常常昼伏夜出,睡不踏实。
但宗嘉仁这家伙更不应该睡得那么死,他是被勒怀风下药了?
我轻轻走出来,关上门,勒怀风还没走。
“喝点东西吗?”
“不用。”
勒怀风贴近我,温柔的嗓音吹到我耳畔,“你不用这么害怕我,牛奶、果汁还是酒?”
我怀疑他在蛊惑我。
“……牛奶吧。”
“嗯。”
我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也不知道看什么,就点开某音在那里看。
突然感觉头上多了分重量,勒怀风在我头上戴了个东西,注视着我。
“勒先生,你给我带了什么?”
我伸手要拿,勒怀风说道,“别取,就这么戴着。”
在手机的自拍镜头里,我看到是一枚白玉雕成的簪子,正别在我的头顶。
他递给我一杯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你长得很像她。”
我看向墙壁上的仕女图。
“可能是凑巧,第一次见面就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
我把白玉簪子摘下来,放到了茶几上。
勒怀风没有说什么,手指弹向放在桌上的香薰蜡烛,蹭的一下就点燃了。
烛火照着他的黑影,如鬼魅般在摇摆。
接着,他操纵着抽屉里的黑胶唱片飞入唱片机,悠扬的钢琴曲响起,他俯身摇晃着威士忌酒杯里的冰球。
“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们就闲聊一下吧。”
勒怀风朝我温柔地笑着,苍白的面容配上那对尖牙,有种诡异的美。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活了多久?”
“说实话,我确实很好奇。”
因为他能掩盖自己的气息,成为飞僵后可以活很久,白昼行走如常,能飞行,像人但不是人。
“我出生在唐末陈州一个门阀世家。”
“唐末?”
我粗略估算,有个一千年了,千年飞僵!
以我现在的道行,是完全打不过他的。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僵尸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
“对,很奇怪。”
“僵尸有两种成因,一种是被其他的僵尸咬,另一种是埋在养尸地。”
勒怀风说道,“对,但我死的地方并不是养尸地,而且我也没被僵尸咬过。而且我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死了。”
“真的吗?”
勒怀风点头,“真的。我以为是自己瘟疫还没有好,有点不舒服,还回到自家住了几天。”
“那就恐怖了。”
勒怀风朝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直到一天夜里,我实在忍不住饥饿,袭击了霸占我家酒肆的人。至今还记得那第一口鲜血的味道,就像婴儿第一次尝到母乳一样。”
虽然我镇定的抱着牛奶杯子,但手心已经出汗了。
“在这千年里,我寻找过自己成为僵尸的原因,我怀疑是疯癫道人给我的药导致的。”
“道人给你的药?”
“对,谢娘和我青梅竹马,嫁给我两年后生下一女,就开始久病在床。我为谢娘求医时,一天偶然在官道上遇见一个疯癫道人,因为我给了他一点干粮,疯癫道人拿出了自己包袱里干瘪的黑色块状物,让我带回去熬煮喂给谢娘吃,每日一钱,连服三日就会好。”
我对他描述的药,有点好奇。
“你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不知道,那药闻着味道很怪,谢娘不敢吃,于是我和她一起吃了,笃定同生共死。可惜,并没有如愿。”
“如果是道人给你的药导致变‘凶’,那么谢娘应该也会变成僵尸才对。”
勒怀风顿了顿,喝下一口酒。
“对,我也曾这么认为,我想去看看谢娘‘活’了没有,于是我挖开她的坟墓,却只看到一堆腐烂的尸体。”
他把白玉簪拿起来攥在手心,沉吟道,“这是她的遗物,我一直在等谢娘的转世。”
“勒先生,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还是提前告诉你,我不是谢娘的转世。”
“可能是你还没想起来。”
我急忙摆手,“勒先生,我真不是谢娘的转世,按照你的描述谢娘的性情和我简直是千差万别呀。”
勒怀风说道,“转世以后也不一定是前世的性情,从我在餐厅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觉得你就是谢娘。”
“我不是。”
“你是。”
我不禁在内心哭诉,为什么藏月吸引的都是俊男,我遇到的要么是变态,要么千年僵尸,都不正常呀?!
“对不起,我真的很同情勒先生你的遭遇,但是我不是她。”
说话间,纯蝶走出来了。
“老爹,你们在说什么?”
勒怀风说道,“没什么。”
我趁机开溜。
“我进去睡了,你们聊。”
勒怀风点头,“晚安,好梦。”
虽然回到房间睡到床上,但总觉得有人在窥视我,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
窥视感一直持续到天亮,早上六点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