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眼皮，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
一阵嘈杂模糊的走路声从院外传来，忽远忽近地，不知道具体方位。这声音“哒哒”着，像极了羊走路的声音。
...羊走路？
她立刻清醒起来，拿上匕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户下，透过窗缝往外看去。
梁景家的院墙很高，高大的院墙阻隔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听见外面不间断的走路声。
一楼窗子是推拉的玻璃窗，她推起来的阻塞感很强烈，铁片摩擦起来的声音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大。
开窗的声音响起来后，她就暗道不好，外面正在走路的东西肯定被惊动了。
果然，等她从窗子里翻进院子以后，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她悄悄走到院门处，大门下的缝隙大约一掌宽，趴在地上的话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
此时门缝下空无一物，只有月光照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再歪着头向外看去——
外面两米处站满了人。
说是站可能并不准确，因为这些人的姿势和梁景中邪当晚的姿势一模一样。他们全身反折过来，手掌支撑在地面上，双脚并着双手一起在地上行走着。
此刻，他们的脸倒悬着，长方形的瞳孔直勾勾地与胥行对视。
纵使胥行见惯了诡异的扬景，她此刻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粗粝的沙子摩擦着她的手心，细微的痛感传来，她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
她蹑手蹑脚地走回客厅，捂住梁景的嘴以后再把他摇醒：“醒醒。”
“唔唔唔，唔唔唔？”睡梦中被人摇醒，梁景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问发生了什么。
胥行把手放在嘴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冲梁景招招手，示意他把自己静音起来。
再出院子，外面走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哒哒”的声音飘忽着，离大门越来越近，门缝处逐渐出现了几道人影。
梁景按照胥行的手势，不明所以地趴下来，侧着头看着外面。
这一眼吓得他肝胆俱裂，他差点没晕厥过去，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颤着手指着院门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过度的恐惧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只知道下意识地后退，直到撞到院里栽种的大树上。
后脑勺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幕不是他的噩梦。
他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到胥行面前，差点跪在她面前：“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大家怎么都中邪了。”
受到惊吓后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冲天的嗓子让胥行的耳膜都开始痛起来了。
“.......”
她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提前把他的嘴给封起来。
她看了一眼门缝，果然，这些人听到声音后更激动了。
他们扒着门缝，指甲在地上挠出一道道印迹，大门被他们撞得砰砰作响。
眼看着他们非人的双眼怨毒地盯着自己，梁景哆嗦着躲在胥行身后，只恨自己不能当扬晕过去。
胥行一把把他拎起来，打开客厅大门进去后，把窗帘拉上了。
“你这是在掩耳盗铃吗姐！他们等会就会把大门撞开吧，我们现在要做点什么阻止他们啊。”梁景说完这句话，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感觉这个扬景似曾相识。
终于能让他闭嘴，胥行糟心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她本来只是想观察一下这些人，并不想刺激他们发疯。
被梁景这么一嚎，不知道外面的人要躁动多久。
她耐心等待了半个小时，外面终于安静了一些，脚步声逐渐响了起来，他们应该是准备离开了。
胥行在地上用墨斗线围了一个圈，把梁景搬了进去。又从他身上取出了银月，放进口袋后追了出去。
院外有一股淡淡的腥气和青草气息缠绕在一起，似乎是从前面的人身上飘过来的。
她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还好路上的树够多，她有地方可以藏身。
她一路跟着，觉得这条路格外熟悉，似乎是通往祠堂的路。
月亮高高挂在祠堂上方，祠堂大门的影子漆黑地铺在地上，那些人踏着台阶走进了青灰的祠堂里。
他们好像被祠堂吞噬了一样，走进去后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胥行绕到祠堂左边，按照上次的路线翻上了祠堂的屋顶。
她手下的瓦片透着不合常理的冷。
她掀开瓦片，看见下面的人在黑暗中打着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焦急地满屋乱窜，即便撞到了对方，也不会避让。触碰间，有的人的手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了，绽开的血肉在地上拖行着，但是那人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仍旧在地上打着转。他们像野兽一般，梭巡着每一寸土地。
...他们在找什么？
借着月光，胥行看见离她最近的牌位旁边的空洞，她这才想起来她白天拿走了什么——那只羊头。
为什么这只羊头这么重要？要被放在祠堂顶上一起受香火供奉。
下面的人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里没有他们寻找的东西。于是他们有序地排成五排，一齐抬起头看向胥行！
这一瞬间，胥行头皮都发麻了，她凝下心神再看，发现这些人只是盯着上方的牌位，并没有将视线投向她。
“咩——”
人学羊叫的声音很奇特，空洞的叫声回荡在黑暗中，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之感。下方的人齐齐学着羊叫，他们的声带颤动着，眼神却十分专注。
叫完三声以后，他们逐渐恢复了人类站立的形态。
他们直挺挺地站立在地上，四肢和头颅都僵硬地低垂着，黑气从他们的脚底缓缓升起。
等黑气爬进他们的五窍以后，他们又僵硬地跪下，在地上不停磕头。
这像是在举行跪拜仪式，胥行看向祠堂左侧的墙壁，突然间灵光一现！
这不就是壁画上道袍男子和他的众徒们跪拜神位宝座的姿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