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在灵堂里蔓延着，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十二点到的那一刻，他挪着步子，躲在棺材后面。他觉得昨天晚上的扬景比棺材要恐怖很多。
“滴答——”一滴水滴落在他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宛如催眠符咒贴在他的脖子上，他煞白着嘴唇抬头看着上面。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起来，悠悠的火光打在上面人的脸上，半明半暗间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是梁景彷佛看见了天使——
胥行躺在横梁上，拿着瓶子往他头上滴了一滴水。
“吓人很好玩吗？”梁景虚弱地瘫倒在地上控诉她。
胥行转身跳下来，落地时一丝声音都没有。她走向睡着的村民：“十二点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沉睡着的人群纷纷苏醒了过来，他们打着哈欠说：“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江婶和海叔也揉着眼睛走过来，拉着梁景说：“正好，一起回去吧。明天清早再来送建中上山。”
刚关上大门，梁景立刻控诉胥行：“你让我一个人待在那里就算了，还故意吓我。我要是吓死了怎么办！”
“今晚不会有人变异的，我去村长家把他家横梁上的山羊尸体烧了。”
她随手拿出一堆苍白的骨头：“还有这些，村民家里供奉着的骨头我都偷走了。你现在拿去烧了吧。”
“哇，你简直是我的神。”梁景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骨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表达出自己对胥行的敬佩，他从没有遇见过效率这么高的人，她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要是自己的员工效率也能这么高就好了。他对着火焰许下了一个愿望。
这个夜晚果然很平静，胥行难得睡了个好觉。
半梦半醒之间，梁景听到了十分凄厉的叫声。这叫声十分凄厉，像人被酷刑折磨时发出的喊声。
他立即睁开眼睛，仔细辨别声音来源。
村子的四面都传来这个声音，梁景感觉自己被包围了。好在这声音仅仅持续了十几秒，等梁景穿好衣服准备去查看时，已经平息下来了。
他疑惑地问着已经站在窗前的胥行：“姐，你听到了吗？这是人的叫声吗？”
“村里的山羊都死了。”
胥行推开窗，一股毛皮被烧焦的味道传进来。
二人顺着味道走到江婶家后院，江婶和海叔正拖动着一只死羊往门口走去。
地上的山羊尸体焦黑，浑身被焦炭包裹着。
它浑身的毛都被烧没了，身上的皮肤纹路上横亘着一整条红色纹路。
江婶眼尖地看见了她们，对她们摆了摆手：“你们来啦，早餐在客厅里呢，你们去吃吧。我和你叔有事要忙呢。”
“这是失火了吗？怎么山羊被烧成这样了啊。”
梁景从看见尸体开始就震惊地说不出话，觉得这具尸体死状十分凄惨。
“我们也不知道呢，它好好地，突然就惨叫一声，等我们到后院，它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江婶回答，她脸上透露着茫然。
“羊死了。”
“羊死了。”
她突然和海叔一起重复起来这句话，她们丢下手上的山羊，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两眼僵直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胥行面色微变，立刻拉着梁景一起离开这里。
她看得很清楚，山羊尸体上的红色纹路和大山羊头颅上的黑色花纹一模一样，刚刚里面冒出来一股黑气，进入了江婶和海叔的嘴巴里。
后面的江婶和海叔跟随着她们的动作，一起动了起来。
但是她们刚跑出院子，脚步就被迫停了下来——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僵硬地站在院门口，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村民们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羊肉香气，胥行的鼻翼翕动着，这股味道好像烤羊肉的味道。
“你看看你们村还有其他人不在这里吗？”她推了一把梁景，让他快点辨别脸孔。
梁景只得努力地克服心里的恐惧，辨认着前面村民们木偶似呆板的脸。
但是他太久没回村子了，村里许多人的面孔都已经衰老了，他无法确定人数。
他喃喃自语着，胥行听到他的碎碎念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哪里还有人了。
“我出村子一趟，你在这里别动。太阳下山前我会回来。”
不等梁景回答，她观察了一下地形，双手并用爬上了旁边的大树，从树冠上跳到了江婶家的房顶。
从房顶上跳下来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梁景惊恐的叫声。
在心里替梁景祈祷了一下，她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向了村外。那里还有一个村民——她们第一晚遇到的流浪女人。
山羊表面的纹路一定是人画上去的，那股羊肉香气肯定是有人趁夜把被污染的山羊尸体给煮了，偷偷放进了每个村民家的厨房里。
她出了村子跑了十来分钟，终于在一条小路上看见了一座木屋。
这座木屋是用木头草草搭建起来的，从外表被侵蚀的痕迹来看，它已经存在了很久。胥行藏身在草丛里，拨开眼前的野草观察着木屋里的景象。
此刻木屋门上挂着一把锁，它在风中摇晃着，流浪女人并不在家。
确认周围没有人以后，胥行取下一个小夹子，捅进锁眼，轻松地把锁打开了。
屋子里一股沉闷的灰尘味扑鼻而来，里面没有窗子，屋内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浮现出轮廓。
胥行坐在床上，床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屋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咔哒”，门被打开了。
胥行立刻站起来，掏出匕首放在流浪女人的脖子上。
“别动。”她双指用力压着女人的肩膀，控制住了她乱动的身体。
“你是谁？”
胥行将刀微微下压，冰冷的刀刃贴在女人的大动脉上，她不敢再乱动。
“我只是梁家村民，我叫梁玲玲。”梁玲玲腿抖如筛糠，高举着双手。
刀尖离动脉更近了，见胥行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大喊起来：“我真的只是一个村民，我住在这里是为了躲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