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摊了摊手。

    颜思接着我的话继续说，“常小姐，我可以确定你的华光祖师像的确没有开光。请圣复杂繁琐，从铸造圣身时就需要日夜祷告诵读，现在神龛中供奉的祖师只是徒有圣像并无圣心，是不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啧，要不就说我这大孙女聪明呢，讲起东西来耐心十足，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这点肯定是随了我。

    “对啊，我孙女说得对。”我将双手往后一背，“常小姐，你若不信，我也不能强求，只是你们不止在这里停留，走南闯北难免会沾惹上其他麻烦，现在点眼入神，日后有祖师护你们平安自是好说，如若不然，福祸难料啊。”

    “阿丽姐，两位小先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钱秋冬在一旁劝道：“殷老先生鼎鼎大名，他的子孙后代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你还是相信吧，这可关系到戏班以后的安危。”

    “啊这……”常阿丽被她这么一说就开始咬着嘴唇子纠结了，有些举棋不定的看看我又看看颜思，最后才下定决心点点头，“那就请两位小先生帮帮我们吧。”

    “当然可以。”我想知道上回他们请那个神棍开光花了多少钱，便故作一本正经，“请圣开光这种事，若非高功皆难成功，大多都是江湖骗子捞钱的把戏。若是被骗，你们就只当是破财免灾罢了。”

    翁阿红拧着眉头一脸不忿，“好一个破财免灾，班主十分尊重华光祖师，请人开光花了整整五百块钱！”

    嘿嘿，想知道骗子骗了多少钱，这不是一套话就套出来了嘛！

    等等，我是不是听错了？

    五、五、五百块？整整五百块！

    咬破手指渗点儿血就值五百？猪肉才五块钱一斤，五百都能买一只一百斤的大肥猪了。

    给我花一年都花不完呐！

    骗子这钱赚的我是真羡慕，但我肯定不能收这么多，怕遭报应。

    我沉思片刻，“给小像开光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需要找一些东西来，我说，你拿笔仔细记下。”

    “好，您等等。”常阿丽着急忙慌的找来纸笔做好准备，“小先生您说。”

    “雄黄、银珠、朱砂、辰砂。”剩下的香灰，十二药精还有藏符只有我家里有，她要是自己去外面买肯定买不到。

    我这一门鲜少用到朱砂和辰砂，家里基本上不会准备，需要到村子口老中医处现买。

    我给她指路道：“村口有个青砖瓦房，那里有位中医，这些东西你可以找他买。如果不识路，就问问钱小姐方不方便带你去。”

    钱秋冬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请先生来主要是想看我家的情况，而且今天到了我爹下葬的日子，耽搁了时辰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跟你说吧，这次的问题就出在你爹身上，你们当子女的都好好想想，老人生前是不是带着怨气走的，所以现在作怪不愿意离开。这葬今天肯定是下不成了，等晚上挑个好时辰我再来招你爹的魂，仔细问个明白。”

    钱秋冬重重的叹了口气，紧紧皱起的眉头没有一刻是展开的，看了看我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小先生。”常阿丽叫我一声，有些不理解地问，“这雄黄朱砂和辰砂我都懂，但是银珠，是不是得去银器店里让人给做成银珠子？我看村子里不发达，要是想买银珠子得开车去县里才能买到吧？”

    “不用，银珠也是一味中药。”我拿起神龛里的瓷像左右看看，最后翻了个对过，“如果方便，就顺带再找个羊角锤过来吧。”

    常阿丽一头雾水，“找羊角锤干什么？”

    我指着瓷像的底座，“砸口装东西。”又从布包里掏出几张符纸贴在四周，“快去快回。”

    等她们两个人走远了，我一转头就见颜思正在意味不明的看着我，“看着我干什么？老头子脸上有东西？”

    颜思正色道：“你修习殷心法，最忌讳碰朱砂这类刚烈之物，现在开光难免会伤到自己，还是我来做吧。”

    这话说的就是不相信我呗，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有啥是不知道的？

    也不晓得为什么，我只是轻笑了一声，便脱口而出道：“这种小事又如何能难倒我，你知不知道老头子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你太爷做过什么，我就做过什么，我的修为也不比你太爷差，放宽心吧大孙女。”

    开光这种事，说句不要脸的话那我还真就是高功之士，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但显然我这大孙女还是对我不放心，一脸严肃板正，在回家拿东西的路上再三重复的询问道：“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吗？性命有关之事不是可以逞强的时候。”

    这小孩儿真是，如此啰嗦的模样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不过，能生出颜思这样品质高洁，小心谨慎的人那绝对我们家祖坟烧高香，冒老多青烟了！

    “别说了。”我有些不耐烦，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是想多赚些钱给你多攒点嫁妆。

    你看那个神棍咬个手指头就能轻轻松松挣两千，我这可是真才实学，虽然不能要那么多，但也有不少钱了

    我们也回了趟家，找钥匙打开了我爷尘封多年的箱子，里面放着开光需要的书籍以及资料。

    将东西装回布袋中，我对颜思说道：“虽然殷心法也能惩恶扬善，但多为同道之士所不齿，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承袭你家祖传的华光法。”

    殷心法多跟鬼神打交道，修习的多了若是钻了牛角尖，很大程度上会折损自身，走上邪师之路。

    我自然是相信自家孙女的定力，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学得光明正大，被同道所接受。

    父母爱子，为之计谋深远。若是以后我不在了，颜思这孩子就得一个人漂泊于世，就像我爷爷不在了，我一人孤苦伶仃多年一样。

    想到这里，我不禁老泪纵横，悄摸的伸手抹了把眼泪，以长辈的姿态意味深长的跟颜思说，“思儿啊，希望你能明白，纵使道无正邪，但人心难测。日后爷爷不在，你要立于天地，不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