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缺一偷摸吞咽了一下口水,试探着问面前那个虽然漂亮,但却因为神情呆板而总是显得没有什么灵气的少女道:“为啥同样是三天没洗澡,你身上就干干净净的,一点儿都不脏啊?”
“啊?”
琉嬗生疏笑着,将浴桶往角落处随手一扔,便侧身去关门的敷衍他道:“嘿嘿,可能是因为我自带净化吧。”
“哎呀,你别这样嘛!”
对方才不吃她这一套,继续不死心地凑上前去接着套近乎:“咱俩都同甘苦、共患难的认识这么久了,甚至还住过同一间房、挤过同一个棺材。”
“你就稍微给我透露一丢丢你的身份呗?”
“我总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像是普通玩家,身份肯定也不简单吧?”
琉嬗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像是真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一般,完全不过脑子的张嘴便来道:“我的身份不是早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就是吊唁者啊。”
“我不是问这个!”
杨缺一急了眼:“我是问你现实生活里的身份,不是诡异世界随机发的身份牌!”
现实世界的身份……
琉嬗其实并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
但这人既然非要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着不放的话,她也只好凝视着那人的眼睛,诚恳道:“好吧,看在你今天因为我吓晕过去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
“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嗯嗯!”对方激动点头。
琉嬗:“我是阎王爷。”
“?”
杨缺一笑了,气笑的。
“你是阎王爷?我还是你大爷呢!”
骂骂咧咧白了对面那人一眼后,便气呼呼地睡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哪里是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分明就是不想回答,所以才故意装傻!
呵,可恶的老王!
自己当她是真傻,结果她居然一直都在装傻!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相信女人了!
琉嬗更发懵了。
不是,自己都已经说了,他怎么反而还更生气了呢?看来书上说的果然没错,人类就是一种极其复杂且矛盾的生物。
隔壁老王无奈着摇了摇头,也躺回到炕上养精蓄锐。
夜半三更,温度直线下降时。院外那群小诡异又开始像是雾气一般,在村子里四处游荡。
而她姐也再度诈尸的,从灵堂里开锁出来了。
听见动静的琉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半梦半醒间抱着那个装有王绣宁子宫的玻璃罐子来到了窗边。
她将手伸进冰冷的福尔马林液里,被冻得直哆嗦的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好半天后,才将滑不唧溜的肉块从罐子里捞出,从窗户上那片一直都未曾修好过的窟窿眼中递了出去,很是诚恳的将东西交给了站在窗外的诡异道:“姐,你的皮肤碎片!”
窗外,王绣宁无言看了她许久。
直到琉嬗感觉手上那坨沾了防腐液的尸块,都快要被外头的冷空气给冻结成霜时,对方才终于伸出自己扭曲可怖的手。
看也不看的,便直接将东西塞回到了自己快要流干净的腹腔内。
伴随着一阵血肉生长、融合时的‘滋滋’声,诡异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在挨过这阵痛之后,她的尸体也变化了许多。
原本不符合年龄、略带褶皱的苍老面庞,忽然便年轻了些许。就连空洞、呆滞的目光,也开始逐渐变得有了灵智与生机……
拥有了智慧的强大诡主,显然会比普通诡异要难对付得多。
一直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着朝窗外偷看的杨缺一,不禁神情忧虑的开始顾虑起了他们几个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姐。”
琉嬗轻唤了那个自从融合掉‘新皮肤碎片’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怔怔发呆的诡异,试探着小心问出了自己今天晚上想要问的问题。
“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去上大学啊?”
回过神来的王绣宁凄然一笑,面色惨白却又并没有什么表情的淡淡回答说:“村长……带着许多彩礼……过来提亲……妈就背着我、把录取通知书……撕了。”
新长出来的舌头似乎依旧有些使用不便。
她说话时的技术虽然比昨天晚上要纯熟了些,却依旧磕磕巴巴的,显得有些嘶哑难听。只是那淡漠的神情……却像是在叙述一个无关者的事情一般。
果然,哀莫大于心死。
王绣宁这一生出生便是绝境,好不容易为自己从荆棘丛中拼搏出了一条生路来,却又因为两个男人的莫名惦记而毁之一旦。
琉嬗早便猜到李耀祖是撒了谎的。
却也没想到谎言背后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给了别人希望后又将其粉碎的彻底绝望。
她想要安慰面前那个诡异些什么。
却又因为向来都不太会说话,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让对方先一步开了口。
“那……你呢?”
王绣宁直直看着她,青灰色的眼眸中似乎带了些许失望与哀怨:“姐……不是、告诉过你,要读书……不要做那些吗?”
“为什么厨房、还有水井……都是、你的气息?”
想过会被发现,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闻一闻就发现了自己的琉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以明显看出, 她姐如今对她的好感度下滑了不少。
可偏偏她又不能够不听村长的话,也不敢去撒谎欺骗一个诡异。便只能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硬着头皮祸水东引道:“是村长逼我干的!”
“他说我要是不帮他干活,就不给我饭吃。”
“还说要是我不听他的话的话,就要把我给赶出去,不让我再给你送丧了。”
闻言,王绣宁青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愤怒。
扭曲破碎的十指,被紧紧攥成了拳,后又极为缓慢的渐渐松开……
“小文别怕……”
她口齿生熟的,柔声安慰屋内的人道:“是姐、误会你了……再等等……你去、帮姐,七天后……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这天晚上,王绣宁没再如往常那般任劳任怨的摸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