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李江非把车驶入医院中，还没来得及进入地下车库，就看到了一辆警车停在不起眼的树荫下。
透过车窗，杜威正焦急不安的坐在警车中，他看到一辆堪比赛车的豪华跑车后先是一怔，可当看到驾驶位上坐着的李江非时，嘴张的简直能塞下两个鸡蛋。
他连忙下车拦在李江非面前：“喂，你就算是赶时间也不能去偷别人的车啊，你让我很难办啊！”
李江非按下车窗，把头探出无奈的道：“你想哪去了？这车是我的。”
“什…什么？你小子中彩票了？”杜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却又想起他在楼下见到的那个开豪车的女人：“不，不会是那个娘们送给你的吧？”
“什么那个娘们，说的这么难听，那是我妻子。”李江非皱了皱眉头。
杜威风化了。
他有种想要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
人家开什么车关你什么事？就算偷的也不是偷你的，非得多嘴问上一句干什么？
嘴这么欠儿呢。
“这小女孩又是谁？”杜威看到副驾驶的亚娜，更懵逼了：“这不会是你们的孩子吧？”
李江非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杜威呐呐道：“我猜个毛啊，你们才好上多久，这小孩就算吃催化剂也不能催这么快吧？”
“对，这是我邻居家的小孩，拜托我来照看几天。”李江非随口道。
杜威把手伸进车窗里，想要去捏亚娜的脸：“小脸肉嘟嘟的，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
亚娜一脸嫌弃的躲开。
李江非把车停到医院的门诊楼下，杜威说于虎的伤势已经趋于稳定，现在几乎能够吃下一些东西了。他住在十二楼的特殊重症监护室中，目前还有两名警察在保护他。
“保护他？”李江非一怔，“你的意思是，你们担心张源会杀个回马枪？”
杜威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知道些关于张源的秘密。”
三人进入电梯，李江非顺手按下12楼层的按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对他进行突击审讯？”
杜威无奈的道：“他刚醒来不过几个小时，我们还没来得及审。”
他顿了顿，低声道：“况且他好像有什么顾虑。”
李江非若有所思。
他们顺利的来到了十二楼，穿过嘈杂的病房区，于虎所住的重症监护室位于十二楼层的角落，附近很安静，即使有病室也都是空的。
两名便衣警察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闲聊，见到杜威走来后，朝着他微微点头，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杜威口中保护于虎的便衣警察了。
可当他们看到李江非后，眼神是微微惊讶和好奇的，似乎在看待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
杜威了解李江非，他微微歪头道：“滨江所有干警都看了张源拍的视频，你现在可是市局里无数人想要见一面的红人。”
李江非恍然大悟，他低声冷笑道：“看来我还是拜他所赐咯。”
杜威耸了耸肩，带着他朝着于虎的病房走去，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如此清脆。
感受着刺鼻消毒水的气味，李江非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密封的空间中，两条黑色的巨犬在空间外朝他吠叫。
“你怎么了？”杜威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李江非微微摇头：“没事，身体有些不舒服。”
在于虎的病房门外，他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太太。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双昏黄的眼睛肿的像个大袋，明显是连续哭过很多个小时所致。
她瘫在靠椅上，双目无神的直勾勾看着前方，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亚娜悄悄拉了拉李江非的衣袖，后者望向杜威，小声道：“这个老奶奶是谁啊？”
“她是于虎的奶奶，也是这小子唯一在世的亲人。”杜威小声道：“于虎在出生时，他的爹妈就离婚了，没有一个人肯要他，他只能跟着他奶奶相依为命。毫不夸张的说，他是他奶奶从垃圾堆里一个个瓶子捡大的。”
“由于没人教导，于虎从小便不好好学习，在初中时就染上了喝酒打架的陋习。我去他们初中打听过，于虎是极少数靠打架收费的。”
“靠打架收费？”李江非一怔。
“嗯，比如说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给他五十块钱，他帮你出面摆平。如果打架的时候对方的人多，你们这边没人敢上，他第一个冲上去和别人拼命，就为了几十块钱。他很能打，但拳脚难敌四手，常常被别人打的鼻青脸肿不敢回家，就睡路边，害得他奶奶一通好找。”
李江非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婆，和一个叛逆少年依偎在破旧草屋中相依为命的穷苦生活。
“他要钱干什么？”李江非问。
杜威从怀中摸出包香烟，想要抽一根点上，但想到这里是在医院，又把烟塞回了兜里：“在外面值勤值惯了，抽烟的毛病戒不掉。”
他顿了顿，道：“还能干什么？补贴家用呗。就靠他奶奶捡瓶子，连个炒菜的锅都买不起。他虽然经常打架，但至少每月能打出个几百块钱，够他奶奶吃点廉价药的。”
“吃药？”李江非心中自嘲，有句话说的真没错，命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王八蛋。
杜威嗯了一声：“他奶奶年纪大了，吃住都不好，得了慢性病。哦，对了，这小子之前还偷过药店的昂贵药，也是我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的？”
“偷东西，还能怎么处理？关了两天就放走了。”杜威耸了耸肩。
“你也是个王八蛋。”李江非不客气的骂道。
“我当时哪知道这些，”杜威摇了摇头，“现在说也晚了，进去看看他吧。”
他们进入病房，一个浑身插着管子，有些黑瘦的男人，准确的说是男孩，正躺在病床上。
只是一眼，李江非就能看的出来，于虎就是属于不学无术，除了学习什么都敢做的不良青年。
于虎看到杜威身上的警服，不免有些紧张，杜威朝着他使了个安心的眼色，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警，警官好。”于虎小声道：“好多了。”
“好好休息，我主要是来探望探望你，顺便问你点别的事。”杜威道。
闻言，于虎小声道：“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吗？”
那个男人，指的自然就是张源了。
“不然呢？”杜威道：“我需要知道你们见面后详细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你对他的了解。”
于虎犹豫几秒，却低着头沉默不语。
在接下来，无论杜威问什么，于虎都和哑巴一样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杜威耸了耸肩：“看吧，问什么都不说，我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江非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一边待着去：“为什么不配合警方呢？你是不是有什么顾忌？”
于虎还是不说话。
杜威朝着他道：“行了李江非，你别白费功夫了，这家伙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等他病好后带回警局，一套组合拳下来什么都招了。”
李江非刚想开口，于虎却突然抬起头，声音激动，又带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你就是李江非？”
李江非挠了挠头，心想我又不是大明星，见到我至于这么激动吗？
“你，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