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赖巴平安长大，天天满村跑，长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吐字清晰口齿伶俐，天天眨巴着眼睛叭叭叭叭叭，像一只四处播撒快乐乱叫的青蛙。

    小赖巴笑起来总让人心中空旷，满满的忧伤，似在乐观的表象下藏着浓浓的伤。新金村村民每天入夜记忆复苏，做着真切的美梦。天明便会沉浸于木偶的本能，麻木的喜怒哀乐。梦与现实逐渐朝着颠倒的迷糊发展。

    没有人会在意。

    新金村白天如梦，夜晚复苏。

    直到有一天小赖巴跟随燕子大姐（三姑家的闺女）去给三姑兼职的工厂送午饭，这是小赖巴第一次离开新金村，不知是不是错觉燕子当带着小赖巴离开新金村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回笼。说来奇怪，但她心中咯噔一声，“睡醒了，梦醒了。”

    不一会儿燕子跟小赖巴就来到了工厂，因为中午休息时间厂子里很安静，燕子还能清晰的听清自己爸爸的咳嗽声。拽着赖巴的小手，边走边喊，“爸，我跟赖巴来给你送饭了！”

    赖巴眼中白光一闪而逝。

    啊！

    “爸！”

    当燕子拎着铝盒跑进去时，只看到自己爸爸已经紧攥着流血的手掌跌倒在地上。工厂里同样没回家的工人也闻声急忙跑来，“嗡嗡”旋转的切草机“默默”告诉所有人发生了什么，止血的止血，扶人的扶人，推车的推车。匆忙慌乱间，三姑父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小赖巴，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缩在三轮车一角浑身颤抖，全然不顾五指连心之痛。

    这时候也没人能顾得上一个小孩子，可那么小的孩子独自待在工厂也太危险了吧，但没有人在意。

    小赖巴慢慢走进厂房，低头寻找姑父掉落的断指，一个右手的无名指一个右手的小拇指，小赖巴自言自语，“没错，看来我要自己走去医院了，幸亏不远过了桥就是……”，将断指装进兜兜里，小赖巴转身追了出去。

    医院里，医生一边紧急处理伤口一边询问断指在哪，短时间做手术的话手指还是有续接可能的。人群里你问问我我问问你，最后发现谁都没拿着断指。燕子一着急赶忙往外跑，正好撞见小跑到医院大门口的小赖巴。

    “姐！给你！指头！”

    燕子一愣，她刚想问小赖巴怎么跑来了，就看到一手捧着血淋淋断指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叫住自己。

    一惊……

    “赖巴，真，棒，来……”燕子第一次没敢拉起赖巴的小手。

    但想了想还是接过断指小心用手帕包好，并把自己外套脱下给她穿了上去，拽着宽大的衣袖拉着赖巴赶紧跑回去。

    “来了来了，医生您看看。”

    医生刚要准备手术，一直沉默蜷缩的姑父，哪怕消毒水清洗伤口都没吭一声的人，突然看向角落小赖巴，大喊大叫，“我不接我不接！指头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边喊边抢过断指跑到医院外的桥上，奋力扔出去。

    断指落河。

    姑父伤口处突然涌动出泼天的疼痛，似是压抑太久的怒吼，一瞬间疼晕了过去。

    小赖巴追出去看到晕倒的姑父，眼中白光一闪而逝，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