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像是十分了解她似的,竟然毫无防备地倒在她的身旁,双拳紧握,月光就这样照在他的脸上。
叶知晚心有防备,确定好一定的距离后,令其打坐好,自己为他诊治。
劳神伤肺,体内的毒素四处流窜,叶知晚如今已经没有九转丹和沐雨蝶灵花,无法为其根治,何况眼前这个人是敌是友也未可知。
刚才她明明可以躲过攻击,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或许是有更大的危机,又或是他是在博得她的感激。
中途之际,陆景文醒来过,嘴里喃喃道:“叶姑娘,这是毒,你救不了我。停手吧。”之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叶知晚一针刺过去,给人弄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卯时。叶知晚将他拖到了一处破庙,用稻草铺在他的身上。而自己却靠在一旁睡着了,一有动静便醒了过来。
“陆公子,你想干什么?”空中摇摇晃晃的手终是收了回去,陆景文脸上的窘迫藏不住。轻咳了几声,尴尬地道:“你的头上有叶子,我想帮你拿下来。”
“多谢。”叶知晚半信半疑,一起身,头上枯黄的树叶便掉在了地上。
“陆景文,你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还有,你们到这里绝不是灭妖那么简单。昨晚,还有其他人。”
“叶姑娘,那些妖物杀了我朝诸多大臣与百姓。我们的确是来追查妖物。只是,抓住了妖物之后,志峰真人提议将所有的妖物都炼化成长生丹,献给魏谌王。我与白师兄有过阻止,但是无济于事。后来,有几只妖逃去了城里。他们便追了去。”陆景文愣住了半分,也跟着起身,拍开身上余下的稻草,眼底无比清澈,容不下半分欺瞒。
“我与白公子分头行事。我不小心中了那妖怪的毒术。至于叶姑娘会来,我的确是不知。我只是看到那边山头隐隐冒出红光,仿佛是冲着你来的。我拿起旁边妖怪被抓留下的面具和衣服便去救叶姑娘。只是,我不知为何,会攻击叶姑娘。”
叶知晚半信半疑,“陆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陆景文走在后面,只是默默注视着身前的那道身影,走至城门之时,用着较轻的声音问道,“刚才我说的,叶姑娘信吗?”
叶知晚没有太多的表情,语气也没有多大的变化,“我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公子你说的是真是假。”
“叶姑娘,可否为我保密我中毒一事?”
“可以。”
天色还早,忽见远处一道紫色身影,正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叶知晚自觉地挪开步子,远离陆景文。那道身影扑进陆景文的怀中,而后又很担心地观察了他。
是赫连苏。
“我说郡主,还有外人在呢。赫连苏,陆公子中了毒。”叶知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是担心白重锦的安危;二是一晚上未进食,有些饥饿;三是不想看到这腻腻歪歪的那两人。
赫连苏直接忽视了叶知晚。
罢了,她是郡主。叶知晚提步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二人的面前。
陆景文的手僵硬地悬在空中,之后缓缓放下,揽在她的腰间,轻轻安抚道:“郡主怎么来了?”
“你中了什么毒?我待会儿请国师帮你看看。”赫连苏在这里站了一夜,之前被那女刺客弄晕了之后又醒了过来,便想着在城门口等他们回来,没想到只等到了国师和志峰真人陆景文之前又遇到了白重锦。
“不严重。”
总算不负有心人,还是等到了陆景文。
赫连苏突然这么粘人,这让陆景文还真的有些猝不及防,只听她道:“陆景文,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陆景文一脸疑惑,将她扶起来,没有与其对视,而是拉着她向前走去,他的步子比较快,而其声音也从前面传来:“朝朝暮暮,愿与卿享。郡主,与你举案齐眉是我心之所愿。”
赫连苏娇羞低头,虽然他说的话有些听不懂,但大概就是喜欢她的意思。自小便免去了那些繁文缛节,也不用习太多清规戒律。
“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走那么快,我要跟不上你了。”赫连苏本来还想问点什么,被猛的一扯,顿时忘了要说些什么。
陆景文放缓了脚步,轻声细语的说:“郡主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距离辰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今日。
辰时。
祭祀之日,怪不得这大街稀稀落落的,陆景文匆匆忙忙回府换了身衣服便赶去王府。一齐人坐在大堂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魏谌王眼波流转,细细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看到陆景文姗姗来迟,微转头,瞥了一眼,一把丢过杯子在地上。
破碎的声音清楚地响在每个人的耳中,其他人顿时鸦雀无声,不敢言语。国师与志峰真人也在扬,白重锦已被支下去。
魏谌王盯着陆景文,看他会怎么做。碎片残留在门槛上,这种被紧紧注视着的感觉好似被人扼住了命穴,陆景文攥着的拳头放了下来。踩着那些碎片,单膝跪在地上:“请王爷恕罪,下官误了时辰。”
“景文,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先起来,记住一句话,你可以对不起本王,但不可以辜负百姓,家事就先放着,现在去准备好祭祀大典,稍后再和你唠一些家常。”
魏谌王指着他,弯着身子,那锐利的目光无比锋利,仿佛要将人刺穿。明明听起来就是一句家常话,可细细品味,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陆景文答应着,起身。
魏谌王在他即将离开之时,又是不经意间问起:“苏儿去哪里了?她近来对你大为改观,你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他止住脚步,回身道:“郡主在下官府上。下官不敢有何僭越,谨遵王爷吩咐。”
国师确定陆景文已经远去,才肯放心地道:“王爷,陆景文当真忠心?要不要……”
魏谌王抬手,一个眼神过去,示意国师不必说下去,陆景文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肯为荣华富贵抛弃一切,与孔繁生是一类人罢了,不足为惧。
“陆景文不敢不忠,他服了本王的千斤坠,只要发动四次,他就得死。量他也不敢有二心,他既然都为本王铲除异己了,那就给他一个机会。”
志峰真人自觉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可是国师还是有疑虑,陆景文的所作所为虽很难怀疑,但自古人心易变。还是决定道:“可是,陆景文没有对叶知晚下手。”
志峰真人道:“叶知晚那丫头救过陆尚书,应该是感怀恩情,王爷肯定也不想要一位恩将仇报的女婿。”
国师睨了志峰真人一眼,该说不说,又来插什么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不满道:“王爷的命令不听,这简直就是怀有二心。”
二人继续争吵。
魏谌王又是扔了一个杯子下去,瞬间静若寂空,声音全无。他睥睨着底下的人,仿佛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道:“再说一句话,剥了你们的皮。下去准备好祭祀,滚。”
二人离开。
魏谌王扶着额,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捡起碎片丢过去,碎片直直插在木柱上,好似原本就长在上面似的。
“哪个不要命的,滚出来!”
赫连苏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尴尬地扯出一点笑容出来,这里到处都是杯子的碎屑物,还有沾在地上的血,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父王这样,每一次都会感到没来由的害怕。
她提着裙摆,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出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