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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5章 罪孽之路

    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其实就是茫茫无边的空洞。忏悔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错了多少次方向,他甚至感到自己一直在原地徘徊。

    口干了,就舔一舔唇边充满腥气的血,忏悔者不知饥饿,不懂疲累,即便这样茫茫无期地走着,他的心中也没有绝望,因为他相信,苦痛会带来奇迹,终有一天他能走出这里。

    终于,在黄沙浓郁之中,一个十米多高的小教堂映入眼帘,紧闭着的百叶门让它笼罩在孤寂的氛围里。

    旁边的小窗半开着,忏悔者注意到有个人影在里面浮现。

    走到近处,忏悔者看到横梁上几只乌鸦正睁着血红的眼睛注视着他。

    “游行的罪人,无论你是谁,真理都欢迎你的到来。”

    这是忏悔者第一次没有听到别人叫他「忏悔者」,他停下来,看见窗户里那个隐约的人影,他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他的胡须和头发已经长到拖在地上。

    但是他的声音是很有中气的,他并没有因为被束缚而变得死气沉沉,他像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

    “看来你不爱说话,或者你更擅于思考。这里是真理神龛修会,我们把那些被肢解和遗忘的人的遗骨收集在这里,这样我们就可以按照我们仁慈的律法,为他们举行神圣的葬礼。”

    忏悔者肃然起敬,他虽然觉得这样的事很无聊,但一个坚持用一生去做无聊之事的人,必须得到大于这个世界的尊重。

    “帮助这些可怜的灵魂吧,沉默之人,我将祝福你,修会也将祝福你。”

    忏悔者拿出他此前捡来的骸骨,将它们递给了他,它们也带走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重量,让身体变得更轻盈。

    接过这些骸骨,窗内人亲吻了他的手背,伸出手指指向东方。

    “我想你会希望见到那扇阻隔着古斯托迪亚的大门,它就在不远的东边,前路磨难重重,若是你死在那里,我会拜托另外的过路人收拾你的遗体,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这么做。”

    忏悔者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朝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他听到心里有一股澎湃的声音在呼唤他。

    但这声音并非善意的,它尖锐地刺痛了忏悔者的灵魂,也是这样的刺痛感给予了忏悔者力量。

    没有与窗内人告别,忏悔者只是往东边走去,他知道和窗内人一定会重逢,他将把那些被遗忘的灵魂带回这里安葬,这是他的使命。

    再度踏入到戈壁之中,越往东,越能感到一股森森的鬼气,越来越浓。

    不久,出现了凌乱不齐的小石子,这些小石子原本都是一块块石砖铺成的路,只是石砖被战争踏碎,路也碎成了很多条,忏悔者不看这些路,他只是追随心里的呼唤,往东边前行而已。

    阳光从血红转变为刺眼的金黄,唯有冰冷一如往常。

    他看到了一具具捆绑在断木上的尸体,一个木桩,一圈绳索,这些尸体安静地耷拉着脑袋,因为苦痛降下的奇迹,他们尸身不腐,肉体如初。

    忽然间,从地底顶破碎石,一个肥胖的尸体刨开土壤,捡起一块碎石扔向他。

    被扔来的石头犹如炮弹出膛,忏悔者举起孽刃,将石头劈成两半,孽刃嗡嗡作响。

    “呼——呼——”

    又是几块脑袋大的石头接连不断地飞来,肥尸无情地攻击着这个侵入禁地的不速之客。

    忏悔者翻滚两圈,眨眼间来到肥尸面前,一剑将其刺穿。

    肥尸怒吼,它无惧疼痛,不怕剑伤,但孽刃瞬间抽走了它所有的灵魂,让它干瘪了下去,最终化为一堆白骨。

    它的白骨没有一丁点魂光,这证明它的生前也不过是一个无意识之人,忏悔者没有为它留步。

    越往前走,腐烂的气息就越是浓厚,忏悔者刺穿了好几具这些从地底爬出的尸体后,又遇到了几具抱着石柱的少女尸体。

    她们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游荡,直到察觉到了忏悔者的侵入,她们又不约而同地朝着忏悔者扑来。

    赤裸而瘦弱的少女尸体,环抱着的是长达两米、重几百公斤的粗壮石柱,这些石柱像是从教堂里拆卸下来的,它们还连接着一部分教堂的残骸。

    孽刃破开石柱就像刺穿豆腐,继而刺穿少女的胸膛,再瞬间抽走她们的灵魂。

    这些可怜的行尸走肉,她们死了仍被利用着,此刻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解脱。

    终于干瘪下去的肉身,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重物,她们倒在土壤之中,最后也将终于化为土壤的一部分,重新回归古斯托迪亚的怀抱。

    忏悔者没有想到,需要他帮助解脱的这些尸身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在剩下这段并不算长的旅程,行尸如潮,不停涌来。

    忏悔者不厌其烦地刺穿它们,孽刃也不知疲倦地吸入这些罪恶的灵魂,最终,在一座十几丈宽的巨桥前停下。

    巨桥之上,干干净净,没有一具尸体胆敢走上桥身,它们永远只能在桥的这边漫无目的地游荡。

    桥上弥漫着不可侵犯的教堂气息,万千生灵被伏掌压于桥下。

    但忏悔者偏偏踏上了这座桥,顿时,魂光大作,万物朦白,虚幻的魂光不可触及,但又将他层层包裹。

    挤压到令人窒息的气息涌来,忏悔者几乎要为之落泪,为之呼号,但沉默誓言终究镇压下来,赐给他宁静和镇定。

    紧握住孽刃的手鲜血汨汨,血和痛的力量令他清醒。

    他看到桥上有一片残页,上面记述着埃斯科利巴圣王的诰諭。

    「所谓圣膏军,盔甲之下他们体挂油布,我亲自为其涂膏赐福。他们会捍卫万母之母,正如我也会庇佑他们。」

    前方,淡淡金光散发,一座祭台伫立桥上,它的形状、大小和修饰与默哀同道会的那座别无二致。

    烛光已经被点燃,只是在这厚重的魂光之中显得渺渺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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