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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19章 奥莉娅的梦境

    奥莉娅在父母的祝福中渐渐长大,她那天使一般的容貌也渐渐在阿尔贝罗传开,人们因为她的笑容前来祈福,又震惊于她的容貌,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的脸上散发着圣洁的神性光辉。

    再后来,奥莉娅的名声传颂千里,就连教会也被惊动,画家、雕塑家纷纷前来拜访,将她作为描摹的对象。尤其是艺术大师查尔斯·屈莱顿的亲自拜访过后,她成为了整个古斯托迪亚大陆最耀眼的明星,对还未成年的奥莉娅来说,她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奥莉娅从小接受着父母的熏陶,每天都默念祷文,对至高意志的崇敬之心就如她的笑容一般纯净,不带丝毫杂质。

    但渐渐的,她发现周围的人却在发生着改变。

    当人们对她的祝福不再只是因为纯洁的喜欢,当没有偏见的钟爱化为束缚着她成为圣女的枷锁,这样沉重的不安就渐渐充盈了她的内心。

    有人甘愿献上所有的家财,只为能够跪在她的面前忏悔罪过;有人毁掉供奉神圣真主的祭台,却以她的雕塑取而代之。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她曾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跪在神殿里撕碎祷文,口中却呼唤着她的名字。

    渐渐的,她的笑容淡漠了下来,她开始终日将自己锁在房门内,不再面见任何一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可即便如此,人们对她的狂热丝毫未减。

    不久,教会内部也发生了轩然巨变,有教徒将她称作异端,裁决者裁定她的面容蛊惑人心,甚至要派出圣膏军对她进行讨伐。

    而那个当年为她祈福的总执事,敏锐的多佛斯从中嗅到了契机,他不顾自己的身份,星夜兼程赶到奥莉娅的家中,只为劝说奥莉娅放弃自己的容貌,否则就要将她处死。

    奥莉娅躲在房中哭了很久很久,她那简单的心灵根本不能明白,为何自己的虔诚带来的却是灭顶的灾难,她对这个世界抱以最热忱的爱,为何回应她的却是这难以忍受的苦痛?

    她不愿放弃自己的美貌,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有时候容貌大于生命,她无法接受多佛斯所说,用三字之结中流出的黄金热油熏烤自己的面容。

    哪怕,只是想想,她都会做噩梦。

    然而因为她的犹疑,她的反抗,多佛斯处死了她的母亲,将她的父亲佐月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囚房。

    她不分日夜地跪在神圣真主的祭台前,哭到泪水干涸,那是她第一次流泪,就已经将此生的泪水尽数流干,她的眼睛因为憔悴而长出了皱纹。

    最终,奇迹也并未降临,对她的裁决钉在教会的十字架上。

    最终,她无法躲过命运,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被审判的征途。

    每一步,都仿佛用尖锥剜割着她的心。

    从阿尔贝罗的灰石板路,到石块砌成的阶梯,到众人注目的高台。

    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她在高台之上,在众教徒和民众面前,高唱祷文,宣誓永远忠诚于教会,并由总执事多佛斯亲自为其浇灌黄金热油。

    滚烫的热油顷刻间就毁掉了她的容貌,让她从纯洁美丽的女性变为狰狞恐怖的半生之鬼,她没有眼泪,内心的苦痛已经盖过了肉体的疼痛,直到行刑完毕的最后一刻,她仍然是麻木的,她的内心只剩下空洞和无助。

    不久后,教会在雪山山顶,三字之结蔓延的地方,为她修建了一座无比恢宏的修道院,教会传颂和赞扬着她的事迹,并把她称作「焦容圣母」。

    就像第一奇迹扭曲圣父和第二奇迹万母之母一样,焦容圣母的名声传扬万里,古斯托迪亚大陆的人们对于扭曲意志所带来的苦痛奇迹变得更加狂热,教会中的纷争愈演愈烈,多佛斯也成为了教皇手下执权最重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奥莉娅无法想象的,更令她无法想象的是,人们没有因她的容貌被毁而放弃对她病态的信仰,反而更加剧了这种信仰的诞生。世人对她顶礼膜拜,为她谱写赞歌,称她如何无所畏惧的通过毁掉容貌来彰显她对教会的赤诚之心。

    年轻貌美的女子纷纷效仿这一举动,怀着对她狂热的信仰,以不可思议的意志攀登雪山,只为寻求她的庇护。

    巫女为了逃避教会的追杀,也已这样的方式签下“投诚令”,不远万里来到雪山山顶,以期秘密进行她们的巫术。

    没有人真正在意她的痛苦,也没有人知道——

    这高耸入云的山顶,这巨大恢宏的修道院,只不过是奥莉娅的囚笼。

    这个囚笼囚禁着真正的奥莉娅,却放逐了所谓「焦容圣母」。

    她没有因毁掉容貌落下一滴眼泪,却终日在这修道院中恸哭。那些因攀登雪山死去的亡魂,那些迷失了信念仍徘徊在这世间的灵魄,都因她悲痛的哭声聚在了这里,居住在修道院那一间间空荡的房中。

    「我沉睡于此,陌生的人,若你来到此间,请带走所有的杂物,留下我的尸骸。不要称我焦容圣母,我愿毁去容貌,彰显我的平凡...」

    忏悔者听到了奥莉娅的低语,那是她梦境之中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但梦境并未褪去,在虚无的空间中,有潮水漫涌上来,将忏悔者不断推高。

    踩在潮水之上,忏悔者的身躯并没有沉下去,而是仿佛踏足在平稳的陆地,四周疾风巨浪,停歇凝固,形成一座座奔涌的小山,远端是那黄昏般血红的阳光。

    一切都那么沉重,只有忏悔者的躯体显得渺小而轻盈,每往前走一步,浪花朵朵绽开,静悄悄的听闻着水波荡漾的声音。

    在轻轻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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