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打开电脑在文档里记一下今天的日记时,江甜打来了电话。
廖沉退回到电脑主页,摁下接听键,“喂,江甜?”
“廖沉,你现在在学校吗?我在京大校门口。”
江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声,廖沉心惊,“怎么回事啊?你等一下,我去找你。”
廖沉跳下床,拎起包就往校门口赶去。一见到廖沉,江甜就一整个人都趴在她身上,哭着嘟囔:“廖沉,我分手了。”
廖沉瞪大眼睛,“怎么了这是?好了好了先不说,”廖沉看到她身后的登机箱,意识到这丫头是一下机就跑她这来了,便收回了要问的话,回抱着江甜,“先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帮你拿行李。”
江甜眼睛哭得红红的,说话都不利索。廖沉让她坐在石椅上缓缓,掏出张湿巾帮她擦了一下脸。
廖沉知道她坐了几个小时飞机还没有吃晚饭,便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带她来到校外一个小餐馆,点了几个两个人平常爱吃的菜,让江甜先吃点东西。
江甜拿过筷子夹菜,放在嘴里无味地嚼着,囫囵地说:“是卫勋,他提的分手......他不知道发什么病,说什么他一个体育生配不上我,大学还继续和他在一起会拖累我......说什么因为异地恋很难熬......他......他那么......”说了一半江甜的眼泪又上来了。廖沉放下筷子给她递纸巾。
江甜胡乱擦了一把眼睛,又继续囫囵:“可是他也考上了一个一本的学校啊,这又不差......哪里配不上......我要是在意这点当初还会那么拼命地追他嘛?还有异地恋怎么了?人家那么多异地恋都不担心他就那么担心......真是榆木脑袋......”
“我觉得奇怪,就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可是他吼我......他第一次那么生气地吼我......我呜......”
廖沉看她哭得伤心,刚想开口安慰说可能卫勋觉得距离实在太远,怕很多时候他都照顾不到她,但江甜拿着筷子摆摆手,抢先一步开口说:“廖沉你不用安慰我。我江甜是不会因为分个手就堕落的......我就是觉得很突然很难过......还很遗憾......明明我们从高二就在一起了,已经两年了都,偏偏上大学才一个多月就......”
廖沉看着她倔强地忍着不让眼泪再落下来的样子,想到了白天自己遇到的事,感觉一瞬间有了很多感慨,“遗憾......遗憾的事情到哪里都会有,遗憾的人也一样。”
盛券就是她天大的遗憾。
廖沉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入口是浓浓的苦味。她别开看江甜的眼睛,垂着眼笑了一声,“都随风去吧,不能因为遗憾,为难了自己,辜负了岁月。”
江甜没有看到廖沉藏在眼底的情绪,听了廖沉的话擦了最后一把眼泪,转头对柜台那边喊:“老板,你们这儿有RIO微醺吗?”
廖沉抬眼看她。
江甜回过头来对着廖沉的视线,认真地说:“你说得对,何苦为这点破事儿,为难自己。”说完就笑着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瓶微醺,把一瓶递给廖沉。
“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江甜拉开了易拉环,示意廖沉干杯。
廖沉看着江甜眼里的决绝和倔强,不禁笑了一下,也拉开了易拉环,和江甜碰杯,“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不就是一个卫勋,有本事,让我一直放不下你啊!”说完江甜就仰头闷了一口微醺。
廖沉看着她的动作笑了,笑着笑着,又突然觉着眼睛莫名涌上了泪水。
“对,不就是一个卫勋!”廖沉回应着江甜,同时也在心里回应着自己。
他呢,不就是盛券,不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再能耐点,让她一直记住着他,一直喜欢着他啊。她已经把他放在眉间心上放了好几个年头,有本事,他让她再惦念几个秋啊。
廖沉不动声色地抹掉眼角的泪水,内心搅着的,不知是大彻大悟的清醒还是意难平的混沌。
和江甜出去喝了微醺回来后的日子里,廖沉没有再让自己沉浸在肆意悲伤的情绪里,也没有想着再去一趟京交科技大学。
坦诚地说,不想去是因为不敢面对。她觉得烦乱,盛券等到了那个“对的人”,可她对他的满腔喜欢不知作何处理。
因为底子好,她应对起自己的本科专业英语也还算得心应手。本着拓展自身的目的,她还报名加入了学校的校级新闻中心,负责学校的一些重大新闻的采编。
宿舍偶尔会有一次小型的团建,周末偶尔和江甜相约逛逛玩玩,廖沉觉得这在大学的日子,过得比在初中高中自在多了。
她还是会想起盛券,特别是在写日记的时候。从很早开始,她就喜欢把日记写成对人倾诉的形式,而她借以倾诉的对象,便是“你”,盛券。
那天回来后,她有想过要不要把以“盛券”为开头的表达换掉,但是想想还是这么写下去好。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很多篇了。她是个念旧的人,为此还特意将初中高中好几个日记本都锁在柜子里保存得很好。
大学后她习惯每天在电脑文档里写日记,偶尔对“盛券”说说生活里发生了什么烂事趣事,偶尔写一些长长短短的诗歌。她日记的字数也长短不一,长的一篇可以有两三千字,短的可以只有一行字。
她从来不忘在某一个平凡不起眼的节日里给予“盛券”祝福:
“盛券,晴明冬至,祝君吉无不利。”
“今夜是平安夜。祝你顺利,遇难呈祥。”
越到后面,廖沉越是有种戒不掉的感觉。那个叫“盛券”的人,像是活在了她的文字里,还变得越来越深刻。而每每想到现实生活里的那个盛券身边已经站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她都会觉得自己笔下所有有关盛券的文字,以及自己的这扬悄无声息的暗恋,有一种窒息的宿命感。
廖沉叹息,打完文档里日记的最后一个字关闭电脑,拿出语法作业来写。
寒假,廖沉和江甜一块儿回南市过年。新年那天晚上,廖景瑞发信息来问她要不要出门逛逛夜市,他给的理由是,他哥廖景和还有他爸妈这会儿都在家,怕他们问到自己什么自己又不想回答。
廖沉对他感到一丝无奈,答应他后和廖父廖母说了一声,披件大衣就出门了。
路上廖沉问了一下他在学校感觉怎么样,也预料到了廖景瑞的回答一定是不。她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慢慢适应吧。不是要逛夜市?走吧,玩一会儿。”
因为是正月初一这么一个大节日,街区两条道上都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很热闹,廖沉和廖景瑞都觉得心情不错。街区上人流很多,还有很多小摊出来营业,卖的都是些新鲜玩意儿。廖沉买了两盒关东煮,刚想把一盒递给廖景瑞,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廖沉?”
廖沉抬头,看见路远风站在自己对面。
廖景瑞不习惯对生人热情,下意识廖沉身后挪了一步。
廖沉打了声招呼,侧身扯了扯廖景瑞的衣袖,对路远风笑道:“见到了就跟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的堂弟,廖景瑞。”说完便看向廖景瑞,指了指路远风说:“这是路远风,是我的同学。”
路远风听到廖沉说这是她的堂弟时看了一眼站在廖沉身后的廖景瑞,思索两秒后才对他点头致意,微微笑着说了声你好。
廖景瑞感觉脸上一阵僵硬,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尴尬地动了动嘴巴,闷声闷气地开口:“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