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里有个空间很大的办公区,除了放工作文件和笔记本电脑之外,没有别的。
比起卧室,他在办公区待的时间更长,经常一坐就是小半天,起来的时候腰酸得不行。
经过江淮止那一折腾,温向烛此刻连半点儿困意都没有,他重新走进办公区。
誉和现在的发展前景比起从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新进来的那些练习生他偶尔也会抽出时间去看一眼。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他父亲在前面指点江山,温向烛则负责听他指点江山。
他志不在此,一心想做设计师,不过是配合着演演戏,时不时说两句话附和几句也就罢了。
事实证明,他确实做不来这些,温向烛开始走神。
他再次想起那张照片,那个令他头痛又忍不住自讨苦吃想要去查明的真相。
那个男生是谁?
和林泊简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收到林泊简送的花儿?
林泊简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北宁的?
他还会走吗?
无数个疑团和反问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他的脑海和耳边没有期限地重复,字字句句虽不尽相同,都在叩问着同一件事——
他还是想念并疯狂地期待见到林泊简。
这个名字,在许多年的杳无音信里早已经成了某种感情的载体,他从未在这几年里提起过,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又不止一个名字。
温向烛不适合思考太复杂的问题,林泊简从前就这样说,说他看起来聪明又果断,实则一个不注意就会把自己搭进去。
在他的形容里,似乎总将温向烛当作很纯粹的人来对待,爱意蒙蔽了林泊简的双眼,他喜欢的人比他要聪明多了。
他以前说:
“温向烛,我发现你有个特好玩儿的点,就是总强迫自己学一些不喜欢的东西,然后学累了,第一步先跟自己生闷气,第二步跑过来找我出气,就跟那不想上学的小学生似的。”
但后来,还是林泊简,他站在离自己只有两步远的地方,身后是他收拾好的行李箱,手边是他订好的机票。
他对温向烛说:“其实你很聪明,想要得到什么,稍稍费点心思谋算就能得到。真正愚不可及的人该是我才对。”
左右无心公事,将那些东西全都扫到一边去,转身进了厨房,他家里的厨房半年能开两次火都算是不错的了。
温向烛从来都不会做饭,唯一会的也仅限于将速冻食品煮熟再盛到碗里。
除非是在无法点外卖必须自给自足的情况下他才会自己动手,其他时候都是点外卖或是去外面吃。
厨房里很冷清,他将抽屉和柜子都打开查看,拿出一只小碗和一双筷子,取来一盒虾饺,将水煮沸。
然后忍不住靠在操作台边放空发呆。
他今晚好容易分神,常常不由自主。
其实刚开始,不会做饭的不止他一个。
和林泊简在一起的那两年,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起初,林泊简分明是个连电饭煲都不会用的厨房小白,第一次学着煮粥,成果却是黑乎乎的一团不明物。
若是没有人告诉他那是一碗粥,别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于是,原本想在温向烛面前大展身手的人,最后还是悄悄地倒掉了那个失败的产物。
当时少年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
后来,温向烛忽而发现,林泊简的厨艺变得极为出色,他会做各式各样保护肠胃的东西,卖相也不错。
实际上,没有人的厨艺会一朝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林泊简在这方面更没有什么天赋,他只是很笨拙地在网上找了很多教程。
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到丰富。
从量变到质变需要过程,而林泊简对于温向烛的在乎驱使他不断地努力缩减这个过程需要花费的时间。
不知是该说心诚则灵,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确做到了。
在温向烛注意到这一点之前,他就尝试着将自己做的东西和一些外卖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很仔细认真地观察着温向烛的表情,试图判断出对方是否满意。
那时候,温向烛并没有区分出来。
等到他对林泊简上心的时候,才以一种很惊喜的语气和表情去夸奖他。
他以为的天赋,是以林泊简的笨拙又幼稚为阶石才够到的。
那天他从公司回来,已经快凌晨时分,进家门的时候脑子还是沉重而混沌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闻到一阵很能让人胃口大开的饭香味,当他带着疑惑的视线看向厨房的方向,林泊简围着围裙踏踏踏地跑出来。
这人冲着他笑得很不加掩饰,明晃晃地带着邀功的意味。
他向后看去,往常总是空荡荡当作摆设的饭桌终于发挥了一次用处,他先是一愣,然后仔细一瞧。
他一头雾水地问:“你点的外卖啊?”
林泊简憋着笑说:“不是啊。”
他走近了,指着其中一碗颜色很淡的汤问:“这什么?”
林泊简清清嗓子,像是第一天给学生代课的新手老师一样,他摘了围裙,语气轻快:
“让本大厨来为你介绍一下吧,这是四神汤,里面有山药、莲子、茯苓和芡实,不过我额外还加了桂圆和红枣,这样喝起来会甜一点。”
温向烛很不可置信地确认:“这些……都是你做的?”
对方点头如捣蒜,带着股天真的傻气:“嗯嗯嗯!”
他又往厨房里走去,一边催促温向烛洗手吃饭,嘴里念叨着问他今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之类的话。
另一边身在洗手间的温向烛愣愣地打开水龙头,水流冲着他的十指和掌心,他有些不安。
他那段时间正踌躇着、思量着如何将真相告知对方,分明应该是很温馨的一顿饭,却被他吃的心不在焉。
睡觉前,他旁敲侧击地问——
“林泊简。”
“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有个人,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不得已对你撒了谎的话,你会原谅他吗?”
林泊简那时候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儿入睡似的拍着他的背,眼睛慢悠悠地睁开,未曾完全清醒的声音带着点迷糊。
那一瞬间,温向烛忽而很心虚,甚至下意识就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心惊胆战地等待着那个答案。
但林泊简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给出答案之后,林泊简又重新闭上眼睛。
当时,温向烛心里藏着事儿,食欲不佳,他出一趟差回来,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人肩上的骨头有些硌人了。
于是语气中夹带了无奈与心疼:“我只出去了一周左右,一不看着你,就又不好好吃饭了,是不是?”
他说:“温向烛,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任何人和事比你自己更重要。”
嘴上说着哄劝的话,但哄他的动作还是很轻,一下又一下。
林泊简那时候是真的把他当成需要耐心照顾、好话说尽来哄着的宝贝对待的。
可温向烛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停拍的感觉,那种近乎窒息的绝望,让他想不出辩驳解释的话。
他的确没什么好辩驳的,甚至连说出口的【不得已】这个理由,他都不占。
从一开始,他就是动机不纯,甚至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他还是选择了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