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她要换上昂贵的礼服，游走在那个烦闷的圈子里同各式各样的人周旋。

    但她没有理由拒绝。

    “我真的不想去。”收到邀请的人显然不止莉斯塔尔特一个。艾琳将邀请函狠狠摔在桌面上，“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承诺让我做助手的事泡了汤，现在又邀请我去他的俱乐部！”

    “那就不去。”温妮摆弄她的指甲，“我也有邀请函……不过我觉得斯拉格霍恩在意的并不是我的人。‘啊，温妮.沙菲克，那个只会熬臭酱的家伙。看在她家族的份上，就给也寄一份吧。’”

    温妮学着斯拉格霍恩的模样怪腔怪调地说。

    “所以，我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但我不行。”艾琳扑倒在床上，“我爸爸一直希望我和斯拉格霍恩教授打好关系呢。”

    “与其纠结这个，”温妮很快岔开话题，“不如讨论一下你们该穿什么礼服。”

    纯血世家的小姐们总会准备几件“符合身份的衣裳”，即便是在学校里。

    “墨绿的那件。”艾琳指指衣柜，咬牙切齿，“符合我‘斯莱特林的身份’。”

    “那莉斯塔——你就得选一个别的颜色了，”温妮拍拍莉斯塔尔特的肩，“否则坐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谁。”

    *

    斯拉格霍恩选择了一个面积不小的长厅作为活动扬地。

    里德尔是最先到的人之一。他被戏称为“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宠儿”，和马尔福家的继承人阿布拉克萨斯一样备受关注。

    莉斯塔尔特坐在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独自一人。为与礼服相称，她乌黑的长发高高绾了起来。纯白的长裙是十分简约的款式，搭配着绿钻石制成的首饰，将她打扮得宛如古希腊的女神像。

    她百无聊赖地将酒渍樱桃蛋糕送进嘴巴里，只是动作比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要文雅太多了。

    塞尔温家负责社交的是克莱德那个在疯狗和败犬之间来回切换的家伙，但至少此刻他看起来挺正常，而且完全不想理会自己的妹妹。

    长厅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味道。

    无形的屏障将莉斯塔尔特和他们隔绝开。

    一边是沸腾的、汹涌的浪潮。

    一边是孤寂的、冗长的雪原。

    时间在她身边被无限延长了。

    斯拉格霍恩大放厥词的行为令里德尔不耐，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收集消息的好渠道。时间过得很快。

    但他偶尔转过头、去看一眼角落里给自己施了忽略咒、只专注于蛋糕的莉斯塔尔特，那短暂的一瞥又能在脑海中驻足许久。

    「你只有两个选择。」

    「信任我，或者杀死我。」

    他刻意划开的界限，被她轻而易举地打破。

    里德尔有些恼火。

    在他未曾真正接触过魔法的十一年里，他毫无顾忌的使用它，尽情的释放恶意，以至于所有人都厌恶他、畏惧他。

    他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而在霍格沃茨，他又不得不用光鲜的皮囊将自己掩盖，他虚假的谦和与温润令他大受欢迎，却又让他觉得屈辱。

    不得不隐藏本性，不得不趋炎附和。

    莉斯塔尔特轻而易举地将他看穿，她好像是不会被人性欺瞒的。

    她任由他肆无忌惮地向她释放恶意，让他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仿佛他才是被动的那一个，一直以来他的心绪都被她牵动着，一切都偏离了他事先预设的轨道——

    恼怒，但不仅仅是恼怒。

    他不会承认，不敢承认，因为他在恐惧。

    “汤姆？”斯拉格霍恩拍拍他的肩，笑道，“我把你们这些年轻人喊来可不是为了听我这个老头子没完没了地唠叨——音乐这么动听，为什么不去邀请姑娘跳舞呢？”

    “当然，教授。”他适度地吹捧了他的俱乐部，赢来一阵爽朗的笑。

    安德莉亚.麦克米兰，伊恩.麦克米兰的妹妹。她才一年级，把鼻涕虫俱乐部当成什么好玩儿的聚会，硬是跟着哥哥一起来了。

    里德尔有意拉拢伊恩，可惜他来自拉文克劳，并且对黑魔法并无太多兴趣。他想，要接近麦克米兰家，他该换个切入点。

    “不想试试跳舞吗，麦克米兰小姐？”

    “我……我的年纪太小了，没人愿意邀请我……我是不是根本不该来？这里没我想的好玩儿。”安德莉亚嘟囔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或许不适合你这样活泼的姑娘——”里德尔俯身，他的双手骨节分明，仿佛最完美的雕塑。此刻他正向一个红了耳根的女孩发出邀请，“但这首曲子很悦耳，如果麦克米兰小姐愿意的话，与你共舞将是我的荣幸。”

    “……好、好的。”安德莉亚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哥哥温润，对她却总有几分严厉；其他人则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她并非没有跳过舞，但从未有人这样认真地邀请过她，这样真挚地望着她——

    好像她不是幼稚的十一岁小女孩，而是舞台中央大放异彩的明星。

    “你喊我安德莉亚就好……”

    “你也可以叫我汤姆，安德莉亚。”只要里德尔愿意，他的眼便天生脉脉含情；此刻他诚挚地注视着安德莉亚，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

    *

    “你给自己施了忽略咒，莉斯塔。”阿布拉克萨斯说。这是一个肯定句。

    “我不喜欢这样的扬合，你知道的，阿布。”莉斯塔尔特咽下最后一口蛋糕，“塞尔温有克莱德就好。”

    “你也很重要，莉斯塔，别把自己看轻。”

    马尔福夫人有数不尽的社交扬合需要应付，这对莉斯塔尔特而言未免太令人疲惫，但——阿布拉克萨斯想，他能保护好她的。

    他是未来的马尔福家主，他要守护马尔福的一切——从他的家人开始。

    “和我跳一支舞吗？”

    “好啊。”

    其实莉斯塔尔特并未受过多么严苛的舞蹈训练，她的舞步更加随性，却像翩飞的蝴蝶那样美丽。

    阿布拉克萨斯迅速跟上她的节奏。

    “上一回和你跳舞时你还很守规矩呢。”

    “这样不好么？”

    “不……不是的。”阿布拉克萨斯喃喃，“我只是……很久没有因为一支舞而这样开心过了。”

    “多亏了你，莉斯塔——今夜月色真美。”

    “是满月啊。”莉斯塔尔特看向窗外，“东方有嫦娥奔月的故事。”

    “嫦娥奔月？”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啦——大抵就是，月亮上住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

    ——那也不会比你更美了。

    阿布拉克萨斯叹息。

    里德尔的好心情在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当然无存。

    上一秒，他还在为拿捏人心而洋洋自得。

    “你的哥哥在找你，安德莉亚。”

    “啊……是的，我离开他身边太久了。”小姑娘有些局促，“汤姆，以后我学业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请教你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啊。”

    “对……我们是朋友。”

    *

    *

    欺骗小女孩感情的屑汤姆。

    他要开始在大小姐之间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