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李老师，“那个学生你有印象么？”
“嗯，跟了我好久了，估计以为我看不见她吧，我都两天没洗澡了……”
我，“……”
冯冬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李老师，为什么不洗澡呢？是因为不喜欢洗澡么？”
李老师深吸一口气，“是的。”
快到校医院的时候，李老师主动跟我们说，“要是普通的鬼就算了，还是自己的学生，又是个姑娘，总是被这么盯着，一点隐私都没有，叫人怪尴尬的……”
我忽然觉得此刻的李老师挺可爱的，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找个驱鬼的来？”
他反问我，“这年头哪里有驱鬼的？你知道哪里有么？”
冯冬立马拍着胸脯，“我我我，我啊，我祖上三代都是专业的。”
李老师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又说，“我自己在网上学了点东西，知道了点皮毛。”
他掏出一张红色的符纸，“我听说这个玩意可以驱鬼，但是会伤到他们。一想到他们是我学生，我又不忍心。想着他们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还没松快几天，就成了鬼，还没逍遥几天就被送去投胎了……”李老师抬头看了看月亮，又是叹气，“好像人的这一生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没有喘息的机会，就是成了鬼也有被安排好的路要走，想自由一会都不行……真是累啊……”
冯冬一看到那红色的符立马瞪大的双眼，“你，你自学的？你可知道这符有多厉害？”
冯冬跟着他爹学了好几年也才会写黄色的符，对付一般的鬼可以，但是红色的符更厉害，效果更强，要是小鬼碰到这种符，直接灰飞烟灭了。
冯冬还写不出来这种的符，里面有很多诀窍，就是冯冬他爹都不一定会……
冯冬摸了摸那符就舍不得还给李老师了，“那个，李老师，你这个符有问题，我带回去帮你研究研究……”
“好。”
我不解，“李老师，你都有这个符你还怕那个跟着你的女学生么？”
“她还小，好奇心重嘛……她跟着我，我能理解，我要是掏出这个符，她就完了。她现在还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后他抬脚跨上台阶按了校医院的门铃，“你好，是我。”
校医院的值班医生见来的是李老师，态度很好，给他包扎好，然后问他，“你们班的那个死的学生怎么样了？”
“火化了。”
“可是我听说，她是被推下楼的……”
李老师沉默了，站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后面的医生喊着，“哎，那些学生传的流言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李老师依旧没有说话。
他像个高冷的聋子，昂首走出了校医院。
月光下，我看见赵媛还跟在我们后面。
我问李老师，“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总会离开的。”
路过学校的花圃，突然有一只手从花丛里伸出来，一把抓到了冯冬的裤子，冯冬惊慌失措，“我靠，什么鬼！”
他想从裤子口袋掏出那个符，可是眼下他的裤子就快被那只手扯走了。
他哭丧着脸求我，“小嫣，帮，帮忙……”
那花丛里只有手，看不见鬼的脑袋，我不敢冒然丢出红盖头，我怕我的红盖头一去不复返……
李老师却慢悠悠的拿出一张符贴在花坛边上。
此符一贴，那花圃里的手立即消失了。
冯冬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的褶皱的裤子，“好惊险……”
我问，“刚刚那是什么？”
李老师一脸淡定，像是在聊家常，“困煞，死后被人埋在这里了，灵魂怨气很重。”
冯冬“哎哟”了一声，“不是口口声声说没鬼的么？看来你很懂啊？”
李老师目光看着前面，“论坛上看到的，活到老学到老嘛。”
我略感遗憾，“为什么不渡化呢？”
冯冬一边整理自己的裤子，一边说，“你傻啊，这样的困煞多半是凶煞，没等你渡化完，你小命就丢了。”
他看着我一脸疑惑似乎知道我想问下去，主动解释，“被困住的鬼都想出去，只能不断的杀生强大自己，等壮大到一定时候，谁都拦不住了……总之，遇到这样的鬼，你最好离的远远的。”
冯冬还叮嘱我，“别为了渡化那么点东西丢了自己的命啊。”
我点点头。
李老师在旁边抿着唇笑了一下，“还说不是男朋友，这样关心你。”
奇怪的是，一向能说会道的冯冬却不解释了，也不反驳了。
我只好说，“我们只是关系很铁的朋友。”
路过教室的时候，还有人在学习，冯冬夸他，“真好学，这以后肯定有出息。”
那学生看书累了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
大冬天的睡教室里容易着凉，李老师决定喊醒他让他回宿舍睡。
走近一看却发现学生的书本上都是血，手腕上有个很大的伤口……李老师伸手摸他的胸口，已经没有心跳了。
救护车来了，却只是给人盖上了白布。
我看见那男生的灵魂就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抬走，他的目光直直的，穿过了人群，落在远处的赵媛身上。
赵媛却瘫坐在地上，男生笑着，“媛媛，我能看见你了，我能看见你了……”
“顾齐，你滚，你不要过来！”
顾齐朝着赵媛走去，赵媛无助的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喊道，“我求你了，别过来，我求你了……放过我吧，顾齐，放过我吧……”
顾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是我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放过你？我还给你爸付了医药费呢，你拿什么偿还我？”
赵媛哭着反抗，我亲眼看着她被顾齐拖走了。
李老师叹了口气，“何苦呢？”
顾齐把赵媛拖到外面的走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过是季敏丽的跟班，我为什么能看上你啊，要不是季敏丽说身体有料，我会多看你一眼？”
赵媛哭的泣不成声，但听了这话，已经放弃了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我来了，顾齐瞪了我一眼，“滚开！”
李老师也出来了，手里拿着那张体检的单子，嘴唇动了动，“顾齐，胰腺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