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跪着求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么？真的就没有我们丽丽的血液了么？”

    医生也是一脸无奈，“我们真的努力了，已经让西城区的血库紧急调血过来了，那边还有……”

    女人突然疯了一样的站起来，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口，声音尖锐，“你在说什么胡话！西城区过来要多久你知道么！那么远，血液运过来我女儿还有救么？”

    医生试图挣脱开她的手，但是没成功，一旁的护士跟着劝她，“这位女士，请你别这样，我们医院血库里确实没有这种的血液，就连西城区的血液也是我们主任争取来的……”

    “可是我女儿真的等不了了啊，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们抽我的血给她啊！”

    “这位女士，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直系亲属间输血有时会发生一种严重的输血反应，称为输血相关移植物抗宿主病（GVHD），这种输血反应尽管发病率很低，但死亡率却高达99.9%，一旦发生几乎无法挽救。”

    季敏丽的母亲哭嚎着，“你们一定要救活我的女儿啊……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别难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说话的是李老师。

    季母一看见李老师，气得一把抓住李老师的衣服，恶狠狠的骂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女儿会自杀？你还好意思站在这里？今天我女儿要是醒过来，我就不跟你计较，要是她没醒，我就让你千刀万剐！”

    李老师还是一副绅士作风，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慌乱，“季敏丽亲手把人从楼上推下来。”

    “谁说我们丽丽推人了？你有证据么？你有么？啊？”

    李老师整理了一下领口，“顾齐的父亲已经恢复了儿子的手机聊天记录，李敏丽欺骗顾齐得了胰腺癌，这件事顾齐的父亲会亲自跟你说的。”

    顾齐的父母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和各界人士都有交情。

    最重要的事，顾齐的父亲是当年李敏丽的母亲暗恋的对象，她偷偷喜欢了他十几年，最后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了季敏丽的父亲……

    爱而不得就像毒药，会逼的人发疯。

    季母如今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可是当那个人的名字在她的心口划过，还是会猛的一痛。

    顾齐的父母也来了，见到人的那一刻，季母就像换了一个人，“你来了？”

    顾父点头，“我来看看你。”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季母哭了又笑，然后她跟护士说想靠近女儿跟她说两句话。

    护士同意了，等护士来给季敏丽换药的时候，她早已停止了呼吸，而季敏丽的母亲早就离开了。

    医院门口有一家面馆，我和冯冬进门的时候李老师刚坐下。

    他朝我们招手，“这边。”

    一碗云吞面被端上来，李老师摘下他的眼镜，吹了吹表面的葱花，“这件事总算结束了。”

    冯冬起身去买个炸串，让我坐着等他。

    我将面碗推远，问李老师，“李老师原来喜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怎么说？”

    “那三条人命环环相扣，最后得利的好像只有一个人，看似身在其外，其实一直都是游戏里的人。”

    李老师知道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他，于是他笑着将面里的荷包蛋夹给我，“吃个蛋吧，你需要补补。”

    “在这之前我都以为你是好人。”

    “好人下地狱，坏人走四方，如果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我可从来没有人让人为了我做什么事情，季敏丽那孩子性格太偏执，想得到一件东西就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人早晚会成为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我，只是希望她变的圆滑一点。”

    我将他夹给我的荷包蛋丢到桌子上，“你放屁！再怎么说也是三条人命！”

    李老师两手一摊，“可人不是我杀的，这能怪我么？”

    “季敏丽那么做还不是因为你的劫数，她可是为了帮你。”

    “我没有让她那么做。”

    “无耻！”

    李老师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我无耻？你呢？如果我没猜错，你需要渡化很多阴魂吧？”

    “怎么了？我至少没有拿人命开玩笑。”

    “开玩笑？阴魂就没有生命么？为了你自己改命，你就让阴魂轮回，你考虑过阴魂的感受么？”

    “那是他们的宿命。”

    李老师“哼”了一声，“宿命？你相信宿命么？如果你相信宿命，你就不会改命。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嫣，人都是自私的，只有极少一部分的人，是有其自私的。所以不要跟我说什么大话。”

    冯冬买完淀粉肠回来，将其中的一根递给我，“加了辣椒，可香了。”

    李老师盯着肠笑笑，“我的呢？”

    “冯冬拿出手机，点到收款码页面，十块钱。”

    李老师抬起手机扫了一下，输入数字10，然后接过肠咬了一口，网络不好，冯冬迟迟没有收到转账便问，“怎么还没好？”

    李老师看了一下手机，“我手机信号不好，要不，这火腿肠我退给你？”

    冯冬气得想掀桌子，“我靠，你好歹是个老师，怎么这样？”

    “怎么了，不是我不给，是网络不好，你不该去找运营商么？”

    冯冬气得攥紧拳头，“李琼辉！信不信我去你们学校投诉你？”

    李琼辉笑笑，又露出之前的儒雅与谦和，“怎么了，不习惯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们，人是会变的，人也是多面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得坦诚。换句话说，你们要自己学会甄别真假。这是我作为老师教给你们的，怎么样，学会了没？”

    冯冬点点了，认栽了，“行行行，你可真行啊，我花十块钱学到了一个教训。”

    李琼辉催促道，“那也不亏了，面快凉了，快吃吧。”

    我低头吃面，李琼辉却跟服务员又要了一个荷包蛋，“我给你要的，多吃点，瘦的跟猴一样，你这体格怎么捉鬼，鬼捉你还差不多。我不是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俗人，会占小便宜，会算计别人，但是你们得相信我，我没有害人之心……”

    冯冬对着空气“呸”了一声，“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