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平还在，丁一曼为了掩饰尴尬，故意跟他说了几句话。
没想到何东平却还惦记着那个海伦斯，问丁一曼，“那个寺庙到底在哪里？”
丁一曼一愣，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的二维码，将手机举到他面前，“这样，你加我好友，我也要去那里求姻缘。改天，我带你过去。”
何东平老老实实的加了好友。
冯冬脸上都是灰尘，我掏出身上的纸巾递给他，他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上的灰纹丝不动。
我又递给他一张纸巾，“刚刚你没擦掉。”
他还是胡乱的擦，我见他这样邋遢，便忍不住伸手给他擦。
李琼辉催促我们，“走了，回去了，再不回去，小花要饿死了。”
这个时候那个光头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了，脸上的抓痕越来越多，都是新的伤口。
他的十个指甲上全是血，看见我们，双腿一软就跪下了。
“帮帮我，帮帮我！”他哭喊着，然后又伸出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我和冯冬过去按住他的双手，只见他手上油乎乎的，冯冬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小嫣，别碰到油渍，是尸油。”
那光头喊着，“帮帮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帮帮我。”
冯冬拿出一张符塞到他嘴里，念了什么咒语，然后朝着光头的脸就打了几巴掌，那光头被打懵了，捂着血糊糊的脸看着冯冬，似乎在等冯冬一个解释。
冯冬又拿出一张符塞到他的衣服口袋里，“我祖上都是干这一行的，你也别大惊小怪。”
远处的小店里还有黑压压的烟冒出来，我便问冯冬，“那边的火还没有灭掉么？”
“灭了啊。”
“那怎么还有烟？”
“没有烟啊。”
我这才看清楚，那不是烟，是黑压压的冤魂！
我一把揪住光头的衣服，质问他，“你到底干了多少缺德的事情？聚集在这里的冤魂有那么多？！”
我第一次发火，冯冬惊讶的跟着问了一句，“是啊，你到底干了多少缺德的事情？”
光头还要伸手抓自己的脸，冯冬和李琼辉把他的手捆住了。
“我就想要活着，我有错么？”光头竟然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后腰上的长长的疤，“我得了尿毒症了，你们知道透析有多痛苦么？！”
“那你也不该杀人！”我怒道。
冯冬想安慰我几句，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又给了光头两巴掌，“那你也不该杀人！”
“我得活着啊，我还要资助山区贫困的孩子呢，我需要钱啊！”他喊道，声音嘶哑，“你懂什么，你以为善良是高尚的。我告诉你，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从前也是个善良的人，我给老人孕妇让座，从来不乱丢垃圾，我没做过一件坏事啊！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我得了尿毒症！”
冤魂当中还有刚出生的婴儿，我回他，“善良是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拿善良当做不经历人间疾苦的筹码，你不配！生病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像你一样怨恨世界？”
“那我能怎么办，我也想活下去啊！”
“你活下去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能因此剥夺了别人的生命。”我指着远处的冤魂们，“他们就在那里，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啊！他们就没有疾病了？他们就过的顺风顺水了？”
冯冬见状立即烧了一张现魂符，光头看到了那些冤魂之后，闭着眼睛哭泣，“我不看，我死了我也会变成那样的。”
“你不该拿他们炼尸油啊！”我拨开他的眼睛，强迫着他看见那些冤魂，里面还有孕妇，还有老人孩子，个个面无表情，“你自己作死，那些冤魂来找你索命，你就自己受着吧！”
那个光头见我们要走，哭着喊着，“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被折磨死！”
警察来把光头铐上手铐带走了。
那些冤魂看着光头被带上了警车。
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不用执行死刑了，他自己就挺不了多久了。
光头快咽气前联系了我们，想见我们一面。
我和冯冬去了监狱，他说麻烦我们帮忙去看看凉山深处的孩子们，他资助的孩子在哪里上学。
那天从监狱出来没多久，光头就咽气了。
塔罗占卜的小店里的冤魂们基本都被我渡化了。
那天我收集到了很多眼泪，其中有一个孩子是大山里出来的，他哭着问我，“下辈子还能投胎到大山里么？”
我问他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明明条件艰苦。
他一脸天真的说，“我想我的爷爷奶奶了，他们年纪大了，牙齿没剩几颗了。走路走多了腿会疼，腰都快弯到膝盖了……我吃不饱饭，也不想在下雨天的时候出去割草喂牛，可是，我不干活，我爷爷奶奶就得出去干活……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那孩子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他却说自己已经十几岁了。
他说他没什么心愿，就想看爷爷奶奶一眼。
于是，我第一次主动给冯冬买了好多零食，“冬哥，最近忙不忙呀？”
冯冬正在擦货架上的骨灰盒，一见到我一脸微笑，立马转过身去，“忙，我都要忙死了。”
我把零食放下来，撕开薯片的包装，拿出一片薯片殷勤的递到冯冬的嘴边，“来，冬哥，我特地给你买的薯片，你喜欢的口味。”
他“呸”了一声，“我不喜欢。”
我见他走远，气得放下手里的薯片，“不吃算了。”
冯冬又贱兮兮的走回来，拿起一片薯片丢到嘴里，“味道一般……怎么了，你来找我，肯定又没什么好事。”
我说，“我想帮帮那个孩子，他爷爷奶奶在大山里……”
冯冬又转过身去，“小嫣，你总是这样……”
我不知道冯冬气什么。
他不想跟我去也可以理解，这些日子冯冬就是对我太好了，以至于我太依赖他了。
第二天早上，我五点就起来了，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
我都计划好了，早点去，早点回来……
五点的天还是黑的，我背着双肩包走到火葬扬大门口的时候，忽然从远处响起了“滴”了一声。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是冯冬坐在车里按了喇叭，他伸出头来喊我，“上车啊。”
我心里暖暖的，我知道冯冬不想去大山里，但还是陪我去了。
我很感谢他，看着他疲惫的侧脸，我说，“冯冬”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问我，“怎么了，姑奶奶？”
“谢谢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然后还悠闲的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