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啊，怎么了？”

    她端起洗衣服的水朝我们这边泼来，冯冬见状将我拉开，怒道，“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啊，没看到我们俩站在这里么？”

    “女人？”她指着我们质问，“到底谁才是女人？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女人，我一个大老爷们，你们说我是女人？你们是瞎子么？”

    冯冬再次无语住了，“小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已经帮助过那个男孩了，咱就不继续作死了，行么？”

    他见我无动于衷，继续求我，“小嫣，算我求你了，这件事就到这里吧。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知道你想渡化灵魂，我也知道你需要解开你脖子上的那个冥草项圈……可是，小嫣，说实话，我真的累了……”

    我心疼冯冬一秒，然后点头，“嗯，我们走吧。”

    就在这时，方小霞又哭着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衣袖，“我女儿呢，我求求你们，告诉我女儿在哪里，我就想见她一面，我求求你们了……”

    豆大的泪水落下，冯冬知道我会心软，无奈的说，“那我们可说好了，我们带你去见她，你别动手了。”

    “好，我一定。”

    还是那棵树下，方小霞见到了她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方小霞哭着喊着，“都是我不好。”

    曹甜心安慰她，“妈妈，我不怪你，但是妈妈，我有句话想告诉你，你走过来一点。”

    曹甜心从树上跳下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块石头，“妈妈，我真的舍不得你在人间继续受苦……妈妈，如果来生我要下地狱，那就让我下地狱好了，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被村里人欺负了。我也再也受不了村里的光棍半夜里爬上你的床了……”

    曹甜心似乎有了主意，拿着板砖用力的拍在方小霞的后脑勺上……

    冯冬吓的拿出手机问我，“这，这……”

    我冲过去将方小霞护在身后，“你干什么？她是你妈妈！”

    曹甜心哭着解释，“就是因为她是我妈妈，我才想杀死她，做鬼也比做个疯女人好。她脑子不好，总是被村里的男人欺负……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我忽然想到曹贵俊这个名字，于是问她，“你爸爸不是叫曹贵俊么？”

    “不是，曹贵俊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我们村里也没有这个人……我妈妈是个疯子，她没有生活下去的能力，也不能辨别坏人。她活着还不如死了，真的，我想杀了她……”

    冯冬问，“为什么不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呢？”

    “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么？”年仅几岁的孩子说话的口气像个大人，“我妈妈从哪里跑出来了，说里面有人杀人，那里分明就是地狱……”

    曹甜心当着方小霞的面跪下，“妈妈，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杀死你带着你的灵魂一起走。妈妈。你别怪我狠心……”

    曹甜心的力气小，方小霞没有死。

    村长的媳妇来了，就是那个卖旧衣服的女人，她大嗓门喊着方小霞的名字，看了看我们两个，又骂道，“妈的，你们俩真是扫把星，一来村里就要死人，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方小霞虚弱的说，“他们是好人，他们让我看见了甜心……”

    “什么？！”女人继续骂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们连疯子都欺负！”

    女人把方小霞抱回屋里，屋子里破破烂烂的，地上都是垃圾。

    曹甜心也跟了过来，小声求我，“姐姐，帮我杀死她吧。”

    冯冬赶紧阻拦，“我们不能杀人啊，不管怎么样生命都是宝贵的。再说了，杀人是要坐牢的……”

    曹甜心想了想，“我知道了，那你们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完成。”

    冯冬眉头一拧，“不是，你想完成你自己完成就行，为什么要我们下手？”

    小姑娘委屈的解释，“我被吊死在树上，我离开不了那里。是你们来了，我才能从树上下来的……”

    冯冬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自由了，你想做什么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不能沾上人命官司，我们要付法律责任的，你懂么？”

    曹甜心点头如捣蒜，“我知道，谢谢你们。”

    回去的路上，冯冬一直在跟我抱怨，“小嫣，不是我说你，善良也要有分寸，我这大腿被那个疯女人打的，一踩油门就疼……”

    他还说，“小嫣，做人得有原则，不能毫无底线的善良……”

    他说了很多很多……

    我被他念叨的烦了，但也觉得他是为我好，我不反驳，以至于我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子开的快，快到火葬扬的路口，有卖炒板栗的。

    冯冬闻到香味了，连忙问我，“小嫣，你饿不饿？”

    我说，“饿。”

    他满意的下车买板栗。

    我知道，其实是他自己饿了。

    冯冬拿着一大包牛皮纸袋子回来，他坐上车开始剥板栗，剥好的第一个板栗竟然是给我吃，他说，“别生气了，下次我争取少说你几句。给，吃吧，可香了。”

    那天的板栗的味道很棒，以至于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再也没有吃过比那个好吃的板栗了。

    我接过纸袋子，给冯冬剥板栗，每剥好一个都送到他嘴边喂他吃，“谢谢你帮我。”

    冯冬总说我爱多管闲事，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明知道我这样，还次次都帮我……

    口是心非的家伙。

    冯冬把车子停好，丁一曼就走过来了，我笑着问她吃不吃板栗，刚烤好的。

    丁一曼却一脸忧心的说，“小嫣，陆经理生病了。”

    冯冬走过来，蹲下去揉小花的脑袋，“陆经理怎么了？”

    丁一曼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听食堂的阿姨说，陆经理好像脑子越来越差了，好像是什么老年痴呆……小嫣，我上网查了一下，老年痴呆是没法根治的……脑子会一点一点坏掉的……”

    丁一曼的声音哽咽了，她脚边的小花像是感知到了她的难过，凑到她腿边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