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牛我还是第一次,不会快死了吧?怎么这个色?”
牙婆走到牛边上,拍了拍它的背,笑道:“健壮着呢!你看看它的蹄子,这牛不下三十两可买不到!”
“这牛要三十两?你不如去抢银子!”方桃儿嫌弃地瞧了一眼牛,对牙婆说:“有的畜牲看着是壮,买回去就倒了……”
“牙婆呢!给我出来!你卖病牛丧良心!”
“咚咚咚!”
牙行的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牙婆连声喊道:“来了来了!要死啊!着急投胎不成!”
门甫一开,几个气势汹汹的人站在门口瞪牙婆。
刘大媳妇拽着牙婆,呸了她一口,指着板车上的牛,气愤不已道:“你看看,这牛都瘦成啥样了!咱家把它当祖宗似的伺候,窝日日扫,豆饼隔两天喂一次,咱家里人都没它过得舒坦!”
刘大黑着一张脸,对牙婆恶声恶气:“把十八两银子还我!”
“我就说为啥这牛比牲畜市里便宜恁多,原是头病牛!丧良心的牙婆!”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事情的经过道了个明白。
牙婆的儿媳听到动静,出来帮着说话:“牛自然是好的,你看在这儿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刘大拎起牙婆,恶狠狠道:“你今儿若不把银子还我,咱就去官府!我表叔的外甥恰在那当捕快!”
“哎哟哟,这牛你们领走那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成了这样……”
牙婆虽在那陪笑求饶,但绝口不提银子。
“你放屁!我家又不是没养过牛!若不是上一头牛老死,我也不会买牛了!”
几个人唾沫四溅,你来我往,争论半天也说不出个章程。
“走!别在这扯了!去官府!谁对谁错自有官老爷定!”
“哎呀哪里到了这个地步,这点事哪用麻烦官老爷……”
“就是就是……”
两伙人僵持不下,在原地纠缠着。
“牙婆,这十八两我出了,但人和两头牛我都要。”
方柳儿与方桃儿商量后,出声了。
“这……”牙婆略略迟疑,这点银子自己可亏大了……
“娘!你快应了她吧,先不说这牛到底病没病,您那大孙子可是日日嫌那两人呢!”
牙婆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这么着急赶那两人走了,可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大孙子……
“再不给银子,我就把那捕快亲戚叫来压你过去!”刘大咬牙切齿,补充道:“我都没算咱家给牛喂的豆饼,添上这些粮食十八两都不够!”
“行!十八两你把人和牛都带走!”牙婆一跺脚,点了头。
方桃儿把三人两牛送到方家,点方柳儿脑门:“你这死丫头!非要买这两人,若爹娘真被吓到,看我打不打你!”
“还有这牛!若真是病牛,等着被爹娘轮着揍吧!”
方柳儿缠着方桃儿撒娇:“哎呀,这牛定然是好的,你看它的蹄子多有力!再说了这牛是他俩的,自然是会养牛的,咱家这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方桃儿捏方柳儿的脸:“若真是头好牛,下次来我再告诉你个好消息!”
张氏在院里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两人两牛吓一跳:“这两人是?这……是牛?”
方柳儿抢在方桃儿出声前说话:“他们俩是专门养这个牛的!娘,这两头牛就是产牛奶的,牛奶比羊奶好喝多了,而且这两头牛才要十八两!”
“十八两!”张氏又惊又喜,但看到那头瘦牛,又道:“怕不是有病,这么瘦……”
“所以才十八两啊,这两人是西域那儿专养这类牛的,而且还能当两个壮力使,娘和嫂子也能松快松快。”
方桃儿见张氏被方柳儿说动,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与张氏打过招呼后回了孙府。
“你们俩先住这个屋,”方柳儿带着两人进倒座房,她望向女孩:“等会你和我出门买用具。”
女孩握住方柳儿的手,目含感激:“&*%¥#!”
方柳儿摇头:“不懂。”
“我们……谢谢你。”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孩开了口,他说的话竟然比女孩流畅。
方柳儿惊喜地看向男孩:“你们叫甚?”
“我……塔萨,她……伊娑。”
“那头牛能好吗?”方柳儿指着门外瘦得走不动的那头牛。
伊娑望了牛一眼,对方柳儿坚定点头:“我……养……好……”
方柳儿半松口气,又问塔萨:“这牛能拉货吗?”
塔萨迟疑一会,摇头道:“不好。”
“那它能作甚?”
“产奶。”
方柳儿等了一会,见塔萨不说话,瞪大双眼道:“只能产奶?”
见塔萨点头,方柳儿沉思,又问:“不产奶,只拉货行吗?”
塔萨扭头与伊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转头对方柳儿道:“牛不能累。”
方柳儿吁出一口气,若他们说得真话,那这十八两花得太值了。
甫出门,伊娑与方柳儿便碰到了钟行。
“阿行,你要去哪?”
“钱家杂货。”
方柳儿惊讶道:“巧了,我们正要去呢。”
钟行心里叹息,真是哪里都有这个方柳儿。
“阿行,我都想好了,咱摆食摊除了定胜糕还——”
“停——”钟行无奈打住她的话,道:“我何时说过与你摆食摊?”
方柳儿愣住,望向钟行:“阿行,你不愿与我摆食摊?”
“并非,只是我们都没卖过吃食,怕折了本。”
其实钟行还有一个考虑,方柳儿无缘无故找他摆食摊,他怕被坑。
方柳儿认真端详钟行,他眉目隽秀,面若敷粉,依旧那么俊朗,但目光却不同以往了……
原本纯粹的眼睛里,参杂了她看不清的东西……
“阿行,你似是……变了许多。”
钟行笑了笑,淡漠道:“年岁渐大,自然会变。”
方柳儿不置可否,略带忧伤地叹了口气,问:“若我出银子呢?挣到的银两一半一半,你愿与我摆食摊吗?”
不可否认,钟行有点心动。
但他不想与方柳儿过多接触,何况摆食摊只有他有手艺做糕点,五五分自己太亏了。
因此,他果断拒绝了。
方柳儿没想到她以为摆食摊中最容易做成的一环,竟然出意外了。
也许……她不应该隐瞒自己摆食摊的用意。
她真诚地对阿行道歉,他会原谅自己,与自己摆食摊吗?
“阿行,我找你摆食摊其实是……”
方柳儿把过年的事全说给钟行听,她带着歉意说:“阿行,对不住,我没有与你说实话,还骗了我爹,但我真不想嫁去赵家。”
钟行心里恍然,原来是有这么个缘故,但面上却一副受伤的样子。
这正是与方柳儿决裂的好机会!
“柳儿,我真心对你,你却利用我……”
方柳儿愧疚地望着钟行:“阿行,我想着摆食摊你也能贴补些银两……”
钟行却不管方柳儿所说,他垂眸接着说出自己预计说的话。
“我们就此断交!”
方柳儿呆住,盯着钟行,缓缓重复钟行的话:“就此断交?”
“钟行,你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