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感受窗外萧瑟的凉意，余光瞧见桃桃端了一盘糕点走来，脸上霜打了一般。
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桃桃，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入的国公府吗？”
“回小姐，桃桃自然记得。当初若不是小姐，桃桃早冻死街头了。”
“怎么个冻死街头法，你展开说说。”
“展开？”
桃桃一头雾水，宋雾却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就是……就是桃桃父母双亡，被人扔在大街上，是小姐看中了我，将我带回府上，还让我服侍小姐……”
“我问的是——你会怎么冻死街头。”
宋雾耐着性子打断她。
“我……”，桃桃仿佛受了天大的屈辱一般，咬着嘴唇，“天寒地冻，我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就只能冻死街头……”
话未完，桃桃眼含热泪跑了出去。
得，又又又去告状了。
宋雾没了兴趣，收回手，起身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冻死街头就是——”
门外，寒风中的姜稚挺直身子，缓缓开口。
“第一扬雪来临时，别人可以期盼瑞雪兆丰年，我只能奢求有一座可避风的败庙，有一件可御寒的破衣，有一个可果腹的硬馒头。”
“可是，败庙有更强壮的乞丐占据，破衣也根本抵挡不了京都的初雪，所谓硬馒头不过是结了冰茬的野果，最后，在某一个无人问津的深夜或倒在求生的街头，或自寻一处角落等死。”
姜稚语调平静，眼中却布满波澜。
宋雾沉沉瞧着姜稚，忽然笑了一下，“你懂的可真多。”
“进来吧，给我添衣，我要去见翡姐姐。”
姜稚微微一惊，随即低头进来。
这是第一次，宋雾允许她走进房间。
可这并不代表什么。
冻死街头对桃桃来说是一个最坏的结果，对姜稚却是一扬刻骨铭心的折磨。
宋雾自问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她只是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帮自己。
穿戴完毕后，宋雾从抽屉里拿出一粒药丸，递到姜稚面前，“做个交易吧。”
“听说周鸢鸢病了，想来她也没什么精力再管你的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帮我找一个人。”，宋雾将手里的药丸递的更近些，“这是十日疾，吃下它，我们的交易就算开始了。”
姜稚一把拿过十日疾吞了下去。
她这样的反应让宋雾吃了一惊。
“这个交易并不公平，你……”
“以我一死换两人生，这很公平。”
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宋雾看着姜稚慢慢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
为什么自己从来就遇不到这样的人。
——
林府。
林翡也很吃惊，“她真的连十日疾是什么都没问就吃了？”
宋雾点点头。
林翡道：“她竟然和周鸢鸢不是一类人……不过，小雾雾，你让她帮你找的是什么人啊，说不定我也能帮你找。”
“不用啦，翡姐姐，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要不是林翡始终不放心姜稚，暗自调查，她也不会知道原来周鸢鸢抓了两个和姜稚相依为命的乞丐，也不会想到，要找一个自生下来就是乞儿的人必须要靠另一个自出生就为乞的人。
林翡对宋雾的拒绝并不生气，宋雾能主动告诉她对姜稚的计划，还向她讨十日疾，就说明宋雾对她是真心的。
“那你打算怎么救那两个人？”
“当然是让周鸢鸢自己主动放人了。”
宋雾狡黠一笑，林翡不解，“周鸢鸢会主动放人吗？”
宋雾凑近林翡耳边私语，林翡听后脸上一阵雀跃，“好，就这么办，让周鸢鸢长长记性。”
两人又一起待了好一会儿，宋雾才回去，刚走进府里，便见桃桃红肿个眼睛，小跑着向宋雾迎来。
廊柱后一闪而过的衣角让宋雾知道，桃桃刚告完状。
只是这次奇怪了，宋殊城竟然没有直接来质问她。
桃桃走近，宋雾决定送宋殊城一出好戏。
“小姐，您什么时候出门了，桃桃都没能在您身边服侍。”
说着，桃桃就一脸委屈。
——又要掉眼泪了。
宋雾猛掐一把大腿，泪珠子来到比桃桃还汹涌。
“桃桃对不起——”，宋雾一把抱住桃桃，喊得撕心裂肺，“桃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悲惨身世，我就是觉得天冷了，城里的乞儿肯定不好过，我想帮帮他们，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帮，我想起你以前在街上当过乞丐，所以我才想问问你……”
宋雾抽抽嗒嗒，哭的更凶，引得附近的下人纷纷跑来观看。
“桃桃真的对不起 ，你别不理我，也别去和我二哥说这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二哥本来就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你，他要是知道了……我……”
宋雾又惊恐又委屈，直拉着桃桃一个劲儿的嚎，字字诛心，“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我从小没了娘亲，父亲和哥哥们又都不喜欢我，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走到哪里都惹人厌烦……我知道，我就是个祸害，就是个灾星，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我平日里尽量都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去碍你们的眼，去了外面我也从不招惹那些小姐们，我知道她们都是自己府上的明珠，我比不上她们，就算她们真的为难我，我也是告诉自己忍忍就过去了，就算她们打我，我也不敢还手……”
眼见人越来越多，宋殊城蠢蠢欲动，宋雾赶紧加把劲。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讨人喜欢，我不管做什么都是没错也有错，可是桃桃，我也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桃桃……我求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只有你了。”
宋雾似乎伤心欲绝，哭的气都快喘不上来。
老管家看不下去了，这世上哪有小姐向丫鬟哭求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没了娘，爹不疼哥不爱的可怜小姐。
老管家抹抹眼睛，拉起宋雾，“小姐，您别哭了，桃桃是您的丫鬟，怎么会和您置气呢。”
宋雾顺势抓着老管家的手，“王管家，您说的是真的吗？”
说完，又去看桃桃，桃桃被众人盯着，余光更是瞥见宋殊城蹙眉紧盯着自己，磕磕巴巴道：“小姐，桃桃怎么会生您的气呢，桃桃不会的。”
“你自然不会，更不应该会！”
响亮的男声，是宋殊凛。
宋殊凛一眼便看见了柱子后面的宋殊城，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宋殊城不情愿的走了出来。
宋雾作出害怕的样子，“二哥……”
宋殊城皱眉，他有这么可怕吗？
宋殊凛看到宋殊城这副死样子，白了他一眼，转向桃桃，“恃宠而骄，竟还敢与主子置气，想是我宋国公府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桃桃吓得脸色灰白，跪在地上，“小公爷饶命，桃桃不敢。”
宋雾也扑通一声跪下，膝盖嗑在地上的声音响的不行。
没办法，苦肉计嘛。
“大哥，都是宋雾不好，不关桃桃的事，是宋雾说错话，惹桃桃伤心了。”
宋殊凛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主，她是仆，难不成你还得时时哄着她，供着她？！”
宋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