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低声对心腹道：“我让你去盯着那个李安，可怎么样了？”

    他话音刚落，宋殊凛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听说周大人在找李将军，不知在下可否为大人效劳呢？”

    宋殊凛站在门口，面上笑着，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周礼心中的不安更甚，他示意心腹离去，与宋殊凛周旋，“小公爷今日怎有空来我这里，老夫还以为小公爷从云岭回来，要忙上好一阵呢。”

    宋殊凛道：“大人说笑了。”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在下便是要忙，也该是上日后，眼下只怕周大人更心力交瘁些。”

    周礼听出他话中有话，紧紧盯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宋殊凛也没再绕弯子，从怀里掏出那封陈年的书信大剌剌的放在桌上。

    周礼一眼便瞧出那书信的蹊跷，他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宋殊凛，“你！……”

    他很快想明白一切，又惊又恼道：“是你！是你让沈祁去的胡家村，你早知道五年前的一切！”

    宋殊凛默认。

    周礼却一时想又不明白了，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宋殊凛眼神一闪，微微低下头去，语气无不诚恳，“当然是想为大人你排忧解难了。”

    周礼这些年被人恭维惯了，见宋殊凛这副恭敬谦卑的样子，又想到宋国公府一直有与周家联姻之意，便信以为真。

    他眼角轻挑，轻咳一声立即端起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小公爷有心了，只是小公爷如此擅作主张，未免轻狂了。”

    宋殊凛低着头，听着周礼自以为是的话只觉的滑稽，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抬起脸幽幽看了周礼一眼。

    周礼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顿时面红耳赤，声音激愤，“你——你这是何意！”

    宋殊凛嗤笑一声，嗓音凌冽，“赵大人是周大人的心腹，可是赵家落此境遇，周大人又在关心些什么呢？”

    他定定看向周礼，周礼眼神躲闪，正欲辩解，宋殊凛收回视线，继续拆穿他虚伪的面具——

    “周大人向来清高，对赵文良这样的鼠辈自然也不会关心，可我却不得不担心有一天周大人为了继续一尘不染的稳坐高台，而将宋国公府像赵家那般踩在脚下——”

    “——我啊，是怕你太清高，这才不得不多费了些心思，周大人应该理解吧。”

    “……”

    说到最后，宋殊凛眼底的轻蔑成功让周礼一直端着的白净面皮有了裂痕，整张脸是红了绿，绿了红。

    恰巧此时周冰清听说宋殊凛来了，正端着茶水过来伺候，可远远见着周礼脸色难看，明显被气的不轻，她站在那里一时进退两难。

    宋殊凛早发觉她，他远远对着周冰清温和一笑，又当着周礼的面重新将那封信塞回袖子里，临走时还不忘大声的诛心道：“周大人，日后周宋两家联姻，自当携手共度，互相扶持，小婿也会日日洒扫庭院，静候岳丈到来。”

    宋殊凛叫的直白，经过周冰清身边时，意味不明的目光特意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周冰清不禁两颊泛红，她低着头走进屋子，刚准备伺候周礼茶水，就被周礼抬手连壶带茶一起狠狠摔在了地上。

    周冰清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默默蹲下身子收拾。

    周礼注意到周冰清的身影，眼底浮上一层算计，他一把抓住周冰清的胳膊。

    周冰清被抓的生疼，他诧异的望向周礼，却见周礼眼神疯狂，“冰清，为父从小便费力培养你，如今你长大了，该学会为家里分忧了……”

    ————

    姜稚换了身干净衣服，将她探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宋雾。

    宋雾听后没有急着作出结论，而是耐心等待着刘求全。

    直到用过晚饭后，刘求全才回来。

    刘求全一见到宋雾便卖起关子，“小姐，你猜猜赵文良服的什么毒？”

    宋雾想都没想，道：“千机散。”

    刘求全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小姐你早猜到了。”

    千机散是督察院专有的毒药，赵文良身为右都御史像千机散这种东西家中一定也会有，他若要服毒自杀，服千机散是最合常理的。

    ——也最不会让人察觉异样。

    宋雾继续道：“说说，你都发现了哪些异样？”

    刘求全正经起来，“我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停尸房看了，赵大人的死状是千机散无异，可后面我发现他右手上沾有糕屑，我在太医院的时候听人说过，赵夫人酷爱城东张记的栗子糕，有一次赵夫人吃多了牙疼，赵大人还给赵夫人请了太医，于是我又跑到城东去问，大约半个时辰前，赵家的人果然来买过张记的栗子糕。”

    宋雾听出端倪，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怀疑赵文良服的千机散被人动了手脚？”

    刘求全激动的点点头。

    两人思维转换太快，姜稚一时没跟上，“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刘求全逮着显摆的机会，一脸骄傲的昂着头道：“姜姑娘这就有所不知了，千机散是这世间让人死的最舒服的一种毒药，服下它后，人先是陷入昏迷，然后才会在一个时辰内慢慢死去。”

    “所以——”姜稚很聪明，马上反应过来，“是时间不对，赵家的人半个时辰前去买栗子糕，可那时候赵大人已经陷入昏迷了，他根本不可能吃栗子糕。”

    刘求全递给姜稚一个赞扬的眼神，姜稚很高兴，对宋雾道：“那赵大人说不定不是服千机散死的，说不定是有人给他投毒！”

    宋雾眼眸微垂，她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能延缓千机散发作的时间，又能让人看不出异样的，这世上除了她那个三哥——宋殊深怕是没人能做到了。

    现在宋雾能彻底确定宋殊凛从赵文良身上得到的好处究竟是什么了。

    他在找一个人的把柄。

    而当下，他最想压制的除了他那个眼高于顶的未来岳丈，还会有谁呢！

    宋雾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既然她大哥想压周家一头，那她何不帮他一把。

    还有，周家的把柄她也一定要拿到！

    她就不信等到周家真在京都抬不起头了，他宋殊凛还能独善其身。

    宋雾目光深远，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姜稚与刘求全见她这样，猜到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也没有再多问。

    正当两人准备出去时，却见宋殊城提着一把剑，一脸凝重的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