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寻常茅屋里,传来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萍姨抱起襁褓里的孩子,温柔哄着:“宝儿乖,阿娘在这儿呢。”心里疑惑,平日里宝儿不哭不闹,很是乖巧,怎么今日这般反常。
茅屋外,有一暗服男人正提着刀缓缓逼近,他黑靴踩在水坑里,激起泥浆四溅。
听见屋里熟悉的女人声,赵长明推门而入,浑身湿漉,横在门口。
萍姨顺着声响望去,见来人模样,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将孩子挡在身后。
她颤抖起身道:苏大哥,今日大雨,你怎么会来这里?”
恐惧却如潮水般汹涌,自上次一别,已过了四年之久,他今夜不请自来,究竟所为何事?
见赵长明不答,她哂笑道:“不知你的妹妹是否安好,她从七里村搬走后,我想去拜访也找不到地方……”
听到“苏禾儿”名字,赵长明神色微动,“令妹过的很好。”
萍姨庆幸:“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菩萨保佑!”
“不过……”赵长明接着道,“她嫁到一大户人家,而最近有些谣言说她的女儿不是那家老爷的亲生女儿。”
萍姨扑通跪地,磕头求饶:“苏大哥,这不是我传的啊……四年前您放了我后,我便住在这里,从来没有乱说过啊!”
“我自是知道。”赵长明未看求饶的她,而是盯着刀刃,“只不过如今阿禾和我的女儿地位受到威胁,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
不等她回答,赵长明自顾自说道:“萍姨,你是唯一知道此事之人,当年我心软,留你一命,今日你也该还给我了吧。”
他提刀走向床边的萍姨,走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湿漉脚印。
“不要!不要!”萍姨惊恐看着他靠近,转身护住孩子,紧闭着眼。
赵长明举起大刀,烛火影里,他的背影高大威猛,压迫感十足。
他轻叹道:“待你死后,我定为你孩子寻个好去处,保他一生衣食无忧。”
说吧刀刃往下,砍向萍姨。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从屋外闯入,射向赵长明拿刀的手腕,赵长明吃痛,刀锋一转,砍到萍姨旁边床板上。
赵长明抬眼望向屋外,“谁在外面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雨夜里,两个带着斗篷的人踏进屋内 。
因他们逆着光,赵长明看不真切。
他眯眼道:“两位不请自来,是为何故!”
“来取你命。”身形较身旁男子更娇小的女子取下斗篷,抬眼望向赵长明,言简意赅道。
正是乔装成男人的沈听竹。
赵长明打量着面前男人,觉着他看起来甚是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赵长明冷笑:“就凭你,也想杀我,狂妄!”
沈听竹嘲讽:“雨夜行凶,屠杀无辜妇孺,你也好意思做个人。”
赵长明:“与你何干,小公子,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掺和别人的事,小心小命不保!”
沈听竹:“这就不劳您担心了,还是想想今夜活你不活得下去!”
她附耳对身旁男子道:“裴忌,等下你留在这里保护萍姨母子,我去引开他。”
裴忌:“不可,他武功远远高于你,还是我去引开他!”
“听话!萍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我死了她都不能死。”沈听竹道。
裴忌:“不若我们合力,或许能杀了他。”
沈听竹:“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死。”
裴忌:“可是……”
沈听竹道:“没时间了!”,她朝赵长明扬了扬下巴,“有胆就来杀我!”
随即跳出窗外。
“小儿狂妄,我先解决了你再来了结他!”赵长明拔出刀,紧随其后,跟着跳出窗外。
裴忌取下斗篷,担忧地看向屋外,雨愈来愈大了。
不同的地点,同样的境遇。沈听竹再一次被人追杀。
她跑在雨里,视线被雨糊住分不清路,一切只凭直觉。
沈听竹愈发痛恨自己只学会一点皮毛功夫。
杀些不会武功的还行,一但遇上练家子就只能逃命。
沈听竹能屈能伸:“大哥,我认输,我不该不自量力挑衅你!”
赵长明紧追身后:“晚了,今日我必取你狗命!”
赵长明从怀里掏出一飞镖,对准沈听竹后心射去。
沈听竹耳朵微动,侧身一避 ,飞镖狠狠钉入土里。
沈听竹暗骂:她忘了赵长明曾是做镖师的,自然会随身携带飞镖。
赵长明掂了掂刀道:“小子,我劝你识相点,自己了结,死在我刀下可没这么痛快!”
沈听竹笑了,“不劳您关心,我偏不!”
赵长明提刀劈去,沈听竹灵活往后弯腰,平行从他刀下滑过。
他砍,她躲;他又砍,她又躲。
始终不与他正面交锋。
饶是沉着如赵长明,现在也快要沉不住气。这小子显然是在拖时间,不行,必须速战速决。
他从地上跃起,迎面向沈听竹砍去。长刀泛着寒光,雨打在刀背之上,转瞬又被弹开。
沈听竹躲闪不及,只能往旁一滚,可还是迟了一步,手臂被划了一道。
她捂住左臂,继续往前跑去,左肩却在此时痛了起来。
先前被赵长明拍的一掌还没痊愈,现在又受伤了。
左臂有血渗出来,竟是黑的。
刀上有毒!
左臂已全然失去知觉,沈听竹封住穴道。
祸不单行,她险中逃命,竟跑到悬崖来了。
她站在悬崖边,往下瞧了一眼,黑漆一片,雨势又大,根本不知下面有什么。
是得救,还是送命。
赵长明:“小子,你死定了!”
沈听竹回眸灿灿一笑,“哦,是吗?”
赵长明纳闷:这小子怕不是疯了,要死了还笑的出来。
可下一秒,
沈听竹纵身跳下悬崖,“我偏不信。”
纵使没有生路,她也要杀出一条生路。
赌一把。
看她命大不大!
沈听竹感受着耳边呼啸风声,和震耳欲聋的雨声,心情却尤其宁静。
原以为悬崖很深,会坠很久。
可只有几秒,她便如折翼的蝶般砸到一马车上,砸了进去。
她将一人压在身下。
那人轻笑,似是无奈:“姑娘,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