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不开果冻的那一瞬间我就应该放弃的,而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去撕咬那层坚硬的膜。这显然是一个警告,我偏偏一身反骨。
“刺啦——”
橘子味的汁水溅到我的眼镜片上,挡住了我的视线。额前的碎发也沾上果冻的香精味,黏糊糊的。不爽的情绪蔓延上来。
我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口包裹住冰凉的果冻,忘记了咀嚼。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千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
我,一个尊贵的应届生在通往毕业的路上噎死了。
我怎么就这么死了?
我明天就要答辩了,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终于可以不用上学了。我上了十多年学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我短暂的21年人生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放映:
小学还没有流行“内卷”这一说法,我没心没肺地度过了六年;初中父母尊重我的想法,没有把我送去补习班;高中学累了就请假回家休息,手机平板MP3能带几个是几个;大学除了上课就是躺在棺材大的床上睡觉,不社交不评奖。
在学校的日子几乎占据了我有限的人生中所有的时间。
当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将自己与学校分开的时候,我死在了学校里。
我死了都得给学校当地缚灵。
人世间最绝望的事情就是给你希望再给你现实的当头一棒。
事实上,我每天都把想死挂在嘴边上,但我只是一个精神状态比较美好的小女骸。
就像我可以每天说800遍退学,但我的课不能缺一次。我可以每天说800遍想死,但我的体检报告不能有一点瑕疵。我可以精神死,但不能肉体死,一码归一码,想死只是个名词,但它绝对不是个动词。
更何况我这个死法已经脱离意外死亡的范畴了吧啊喂。
一个人她怎么能被一坨小果冻卡死呢?活人听了笑死了,死人听了笑醒了。
亲爱的阎王,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来阴曹地府的路上了,希望你看到我的时候,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
“到了,到了,到了……”
啥?
我去,不会真给我整到地府了吧。
耳边的声响从小到大,逐渐清晰,一只胖乎乎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天杀的,我一听就听出来这是我妈的声音,我难道没死?
“妈妈!”我顾不得什么直接对着空气哀嚎。
紧接着我的脑袋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看见了我妈的脸。她的眉毛拧在一起,严肃地看着我。
“叫你多少遍了,睡得跟头死猪一样。醒了就只知道闭着眼睛乱叫,你是第一天上学吗。到学校了,快下车!”
我瞪大着眼睛,咽了咽口水,看向车窗外的荒凉景色,不由得一惊。劫后余生的快感也全然消失了。
“今天是九月一号吗?”
“你现在退学也来不及了。”我妈在一旁冷笑道。
好消息:我重生了!
坏消息:我回到了上大学的第一天。
我!又!要!上!四!年!学!?
就像是一款昂贵的游戏玩了一万个小时终于打死了BOSS,结果忘记存档了,既浪费了时间又浪费了金钱。
人世间第二绝望的事也诞生了。
真是绝望他妈给绝望开门绝望到家了。
按照我多年的阅文经历来说,重生应该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开展一段大女主爽文。
可我又不是什么神医嫡女、将门毒后,我特么只是一个想马上毕业的普通大四学生啊!
我脑瓜子飞速运转,试图解释我重生在这个时间点的合理性。
毫无逻辑可言,我好像9岁的脑子在拉屎的时候,看着我眼前的那面大理石墙。在手机还没怎么普及开来,只能玩贪吃蛇的时候,我哼的歌就是这样的……左一段不知道在街上哪个理发店门口听的,右一段不知道的哪一个买什么手办之类的地方听的。我记得我小时候那年代初音火,甚至有一些用气吹起来的……塑料质雕像?好吧,我有点难以形容,难道直接说气球吗?但它形状以及材质都有本质区别啊。总之就是大概那段时间我脑子就能这样,现在也能只不过少了。那段时间可能是专门去发育那一块的吧,导致他喜欢把各种东西混在一块儿。我感觉我当时可能是记忆的那部分区域在发展。
哦,对不起,我又发病了。
我一发病就像我重生在这个时间段一样乱七八糟没有道理。
还不如死了算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周洱!”
“诶,妈!”我妈一叫我我就变正常。
虽然上一秒我妈还在骂我,但是下一秒她陪着我踏入校园,她的眼泪就哗啦啦地直往下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画面,我坚韧不拔的小心脏还是同往日一般刺痛。
算了,还是好好活着吧。我以后少吃点果冻。
不得不说,这莫名其妙的重生确实激发了我小学鸡一样的胜负欲。
无论如何,我本质上还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向来会适应环境。
之所以周洱0号(我自己给自己封的)在前四年失败了,是因为她还并没有突破自己。
而我们现在推出的周洱1号,跨越了四年的鸿沟,不远万里来到我们面前。
我宣布,接下来的四年,我周洱1号一定能顺利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