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回到了陈家庄。
看着家门敞开。
陈宁终于安心了,随后悄悄地踏上扬边,来到柿子树下。
趴在小糍粑石头上,透过窗户向屋里瞄去。
扫视了一圈,堂屋并没有看见人影。
陈宁深吸一口气,向屋里摸去。
刚跺手跺脚的走过鸡笼。
母亲突然出现在门口。
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你回来了,不进屋干啥呢。”母亲率先开口。
“奥。”
说完母亲便出门倒垃圾去了。
陈宁看着母亲已经走开的身影,进了屋。
炕上陈陈在睡觉,陈宁趴在炕沿看了一会。
堂屋传来声音,陈宁坐在炕边,看着门口。
“妈,我回来了。”陈宁率先开口。
“嗯,三十里路,走完啥感觉,来给我说下?”母亲笑着问道,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疯狂寻找的窘境。
陈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有些累!”
“你还在知道累,大人现在都不走着去赶集了,你锤头大个娃,能走着回来,已经很很牛了。”母亲现在都不是很敢相信陈宁真的走完了那么远的路。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走不走?”
“不了,太累,太热了。”陈宁回想起自己回来时的种种,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了?你也没有机会了,以后买东西就让别人捎了,我也不会在带你上会了。”母亲庆幸陈宁自己回来了,要是上个会,丢一个儿子,那估计会在心里留下一个很深的疙瘩。
陈宁以为这是母亲的气话,没有回话。
但是后面母亲确确实实的没有再主动上过会了。
陈宁也就穿起来旧衣服。
“你再给我好好说说你回来的经过。”母亲再次问到这个问题。
陈宁看到母亲并没有生气,就开始讲了起来。
从羊奶车的等待,到柏油路上给脚底粘土,再到喝泥水,以及最后躲避母亲坐的车辆,认认真真的讲了一遍。
“这把你没有丢了,走的还是梁上,还能拐进山里,你真是福大命大啊!”就是再听一遍,还是很吃惊,要是她自己都坚持不下来,陈宁居然办到了。
“还好前面有个山里的人,要不然我还找不到进山的路。”陈宁也是劫后余生的说起。
“你以后使性子,在动不动就跑走,你给我小心点!”母亲也是教育了陈宁几句。
“不敢了。”陈宁内心也是十分害怕的。
“赶紧把脚洗一洗,休息吧,不说睡觉了,坐着,让脚心舒服舒服。”母亲没有继续指责,而是关心起来陈宁。
“知道了。”陈宁跳下炕沿,跑出去了。
陈宁换上拖鞋,水龙头一开,哗哗的流水,冲掉脚上的黑泥。
陈宁感觉自己的洗脚水,都比中午喝的黄泥水干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水质会变成那个样子。
冲完脚后,陈宁回到炕边。
母亲已经坐在了炕上,陈陈已经醒来,趴在一边自己玩脚脚。
“好久没有玩五八王了,宁宁来咱玩几把,拿的有个时间。”母亲看着兄弟二人,很是开心,随后对陈宁说道。
“好吧,我去拿牌。”陈宁听后,从红柜盖上面拿过一副扑克牌。
陈宁简单倒腾了下,开始发牌。
不一会,牌被分成了两堆后,陈宁拿起自己面前的开始整理牌。
【五八王】。
顾名思义,王最大,五其次,八二AKQJ……往下排。
没有顺子,没有三带一。
母亲认字不多,顺子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
所以,母子玩的【王八王】很适合她。
两人在玩了一会后,陈陈也过来捣乱了,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嘴里已经呀呀呀个不停。
母亲将手中的大王递给他,让他玩,两人继续出牌。
可当母亲需要大王时,母亲发现陈陈已经将大王放进了嘴里。
“哎呀,你咋啥都吃呢!”母亲赶紧放下手中的牌,一手拽着纸牌,一手开始抠陈陈的牙齿。
但是陈陈死活不开口。
陈宁看着母子两人不停的折腾,最后直接出手捏住了陈陈的鼻子。
小孩鼻子一时间吸不了气,只能松开牙齿,用嘴呼吸。
母亲立即抽开了纸牌。
但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陈陈大哭了起来。
母亲只好去哄他。
陈宁也知道今天这牌是没法玩了,随后将牌收了起来,只不过大王你一角,已经跟掉了没有区别了。
陈宁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伸手撕掉了那一角。
将牌放好后,陈宁坐在另一边,看着母亲哄着陈陈。
陈宁虽然今天完成了三十里的“壮举”,但他并不想睡觉,这或许就是年轻的资本。
陈陈这会也停止了哭声,他或许也想一起玩,但他开不了口。
陈宁就这样陪着母亲说说话,逗逗陈陈。
时间过得很快,天黑了。
母亲然后陈宁照顾小孩,她去收衣服,关鸡笼。
因为屋前房后都是树林子。
有黄鼠狼的。
陈宁是没见过黄鼠狼吃鸡。
但母亲却经常提起,村子里谁家的鸡曾经被黄鼠狼拉走过。
所以母亲每晚都会关好鸡笼。
虽然母鸡的作用不是很大。
但那却是勤劳的代表。
谁家牛羊可以不养,但是如果连母鸡都不养了,那就是这家女主人懒惰的问题了。
这种陋习,根深蒂固。
晚上陈宁原本想直接睡觉,但是母亲却看起来电视剧。
——《福贵》
陈宁不喜欢看这个电视剧,母亲经常将自己与富贵进行比较,从而教育自己。
陈宁现在并不能看不懂电视讲的内容。
福贵家苦。
陈宁家也强不到哪里去。
陈宁不喜欢看苦难片,但是电视剧大多数都是这样的。
今天赶了这么多路,陈宁此时已经感觉到乏了,眼神开始恍惚起来了。
受苦受难的人希望通过看这种电视剧,来获取情感共鸣,电视剧美好的结局,是一种心灵上的期盼。
苦尽甘来。
但苦难中的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了。
少之又少吧。
母亲看的眼眶泛红,眼泪直流。
陈宁用被子蒙起来了脑袋,开始睡觉。
最应该看的人没有看。
不应该看到人每晚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