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内侍心梗。

    “陛下！！！您贵为天下，万金之躯，凡事有宫人和臣子效劳，哪需您亲自动手。”

    咬牙切齿地在“臣子”二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瞥了眼颜高未，裴光霁问萧临：“陛下，您需要微臣帮忙吗？”

    萧临从男主大人平静的语气里听出来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很有求生欲地拒绝：“不用不用，本就是我扔的，自然该由我来捡。”

    萧临唇角带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陛下！！！”

    颜高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萧临小声解释道：“纸上记录了裴大人给朕讲的朝堂机密，凝聚了裴大人无数心血，被朕胡乱扔在地上，裴大人生气了。”

    裴光霁凉凉开口：“原来陛下也知道那是微臣的心血啊，看陛下方才扔得那样欢快，还以为陛下并未把微臣的心血当成一回事呢。”

    明白来龙去脉后，颜高未也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萧临。

    萧临：“……”

    他觉得自己像是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的可怜丈夫，整日为了家庭和睦绞尽脑汁。

    好不容易调停完婆媳矛盾，和好如初的婆媳却统一阵线调转枪头，一致对外。

    惨还是他惨。

    不过，萧临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裴光霁尽心尽力在书房内教导，颜高未拖着病躯在书房外警戒。

    二人对他的好，萧临全部记在心里。

    好在从现在开始，他解放了，自由了，两个好友也不需要再为他劳心劳力，伤筋动骨了。

    萧临神采飞扬，语调欢快地对帮忙捡笔记的颜高未说了这个好消息：“老颜，你不用再在书房门口当警卫兵了，赶紧回去养病，休养生息。”

    闻言，颜高未拧起眉，语气不善：“裴大人，陛下心性不定，你不应一味纵容，理应谆谆劝导，如此才是忠臣所为。”

    被内侍暗骂为佞臣，裴光霁扯了扯嘴角，嘲讽道：“颜内侍在慕清殿添了无数美貌宫娥，献媚蛊惑陛下，才真是忠心耿耿死性不改啊。”

    他努力压抑内心暴戾的凶兽，是不想让小皇帝伤心。

    若非如此，裴光霁哪能容忍颜高未一而再再而三往小皇帝身边塞人。

    没开窍之前不允许，开窍之后更不能容忍。

    颜高未辩解：“那些宫娥是太后娘娘硬塞进来的，非我之愿。”

    即便要献美，也不会选择太后的人，他没那么傻，不会亲手把太后的眼线安插到陛下身边。

    裴光霁：“既非你所愿，颜内侍一定会把她们赶出慕清殿的吧？”

    颜高未：“……”

    他也想，可惜做不到。

    那些宫娥是成太后安排在慕清殿的钉子，有成太后撑腰，他能做的只有时刻待在陛下身边，防止陛下遭人暗害。

    从颜高未的表情中得知答案，裴光霁似笑非笑，嘲讽意味十足：“呵，赶不走吗？颜内侍连几个小小的宫娥都对付不了，还敢指着我的鼻子骂，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无能，还是窝里横。

    提醒颜内侍一句，并不是每个朝臣都会如我一般，被内侍百般欺辱，还能对陛下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是啊。

    文人墨客性情高傲，朝臣尤甚。

    颜高未很自责，他帮不上陛下，只会给陛下拖后腿。

    见颜高未自责，眼睛都红了，萧临连忙拉住裴光霁的衣袖晃了晃。

    口下留情，莫要再说了。

    论打嘴炮的功力，无人能比得上男主大人，在小说里，他曾一人舌战几十个外国使臣，把对方骂到自闭。

    小皇帝求情，裴光霁便没有再开口。

    萧临松了一口气，他这三天学得整个人浑浑噩噩，一条命去了半条，根本没有注意到慕清殿的人员变化。

    听男主大人和老颜争吵，才意识到成太后的小动作。

    看样子，成太后已经不想再等到萧临大婚，迫不及待要他搞出“人命”来，然后一脚把他踹开，扶植新的傀儡上位。

    一开始只是诱惑，若诱惑不成功，会不会升级为强迫。

    细思极恐，恐怖如斯。

    萧临从没想过，他还有遭遇贞操危机的一天。

    见陛下表情难看，颜高未愈发萎靡自责：“奴才无能，不能保护陛下。”

    萧临拍拍颜高未的肩膀，鼓舞道：“老颜，你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不是你时时刻刻待在朕身边，严防死守，朕说不定早就被坏人吃干抹净了。

    老颜，你守护了朕的清白，你是朕的贞操守护神！”

    为了提高可信度，萧临拉裴光霁做背书：“裴大人，你说是不是？”

    怕裴光霁不愿配合，萧临使眼色，杏眼眨巴眨巴。

    裴光霁冷哼一声。

    没肯定，也没否定。

    不过已经足够了。

    颜高未一扫之前的颓丧，整个人重新焕发起斗志：“陛下，奴才会继续努力，誓死保卫陛下的贞操，绝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好兄弟，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陛下……”

    “好兄弟……”

    “陛下……”

    “老颜……”

    裴光霁指节曲起，敲击桌面，桌子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打断了主奴二人惺惺相惜的感人扬景。

    “陛下，颜内侍……有句话叫只有夜夜做贼，没有日日防贼，一味严防死守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且极易出纰漏，万一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萧临蔫了：“那我该怎么办？”

    裴光霁往椅子边缘挪了挪，给小皇帝留出空余位置，朝小皇帝勾勾手指：“过来。”

    “来啦！”萧临飞奔过去，在裴光霁身前放了只布墩子，面对裴光霁坐着，双手搭在膝上，一副认真听讲的乖学生模样。

    裴光霁本想与小皇帝共坐一椅，但见小皇帝乖乖巧巧坐着，仰望自己，又黑又亮的杏眼里盛满了崇拜，比夜空中的星星还好看，他的心脏仿佛泡进蜜水里，甜滋滋的。

    “若想彻底改变困境，办法只有两个字——兵权。

    只要掌握了兵权，就能拥有话语权，偏偏陛下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兵权。

    大萧王朝设立侍卫司，三个指挥使相互牵绊，听从帝王指挥，护卫皇宫安全。

    然而，现任侍卫指挥使分别是太后亲侄成元德、兴安侯裴承志和七王爷萧默，成元德是成太后一派，七王爷自有盘算，兴安侯表面中立。

    陛下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小命被捏在别人手里。

    慕清殿的侍卫归成元德和兴安侯管辖，他们往陛下床上送人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裴光霁自嘲地勾了勾唇。

    琼林宴当晚，在他人生中最得意最开心的时候，他的父亲兴安侯给他下了药，把他送上了龙床。

    得知真相的刹那，裴光霁对兴安侯的最后一丝幻想随风消散。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