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芙黎眼底的诧异无处遁藏。
默了两秒，她走过去仰头看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戎邃将小饮料拧开给她，解释道：“忙完了没看见你，就出来看看。”
他等芙黎伸手接过，才像是刚发觉她兴致缺缺，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芙黎抿了口饮料，含糊回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拿沈家那些烂人破事来浪费和戎邃相处的时间。
可她不想谈，戎邃却要和她谈。
两人并肩走回指挥室，戎邃没让她回沙发上坐下，反而将人带到了指挥操作台前。
芙黎捧着小饮料，满脸茫然地被按在指挥椅上，接着就看倚在指挥操作台旁的男人拉出来一面虚拟屏，在两人眼前放大。
“你先看，看完我们再说。”
芙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看起了虚拟屏上的内容。
只是这越看，她的脸色就越差。
戎邃在一旁拉着另一面虚拟屏写着什么，余光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不可避免地也随之沉下了脸色。
良久，指挥室内才响起芙黎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嗓音：“看完了。”
闻声，戎邃挥手将两面虚拟屏都关了，背对着舷窗外的漫天星辰，就这么与芙黎一坐一站，再一低一仰视线相交。
“有什么想说的？”他温声问。
芙黎斜倚，手臂搭在扶手上，叠起腿懒懒问：“你查我啊？”
似是质问，可眼底盈满笑意，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揶揄。
戎邃勾唇，不否认：“我查点感兴趣的，有什么问题？”
那模样，有恃无恐。
以他的身份，想查什么人，左右不过是两句话的事。
芙黎倒没想和他深究这件事，“没问题啊，只是我人都在这了，你直接问我不是更好么？”
他查到的那些，芙黎自己都推断出来了。
不过这么一查，倒是省了芙黎回到帝都再自己去找证据的麻烦。
听出她忘了，戎邃揶揄她：“有的人是不是忘了，她睡了整整两天。”
他是有心想问，奈何人睡得正酣啊。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芙黎闭嘴了。
她错了，她不该问的。
揶揄的回旋镖就在这么短短两三句话间，飞出去，飞回来，直直扎在她身上。
像是被那目光看得受不了，她喝了口小饮料，又战术性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那然后呢？查出来这么多，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猜不到？”戎邃俯身，凑近反问。
证据摆在眼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想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但无论能或者该又或者想，他都要先征得芙黎的同意。
芙黎笑了起来，形状漂亮的唇角弯起，浅蓝色眼眸里波澜荡漾，映出戎邃的身影，也映出他身后的满天星辰。
“你要帮我？”她笑着问。
不等戎邃回答，她又继续挑明了问：“那你要什么呢？”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没有无缘无故。
任何事，都是需要代价的。
戎邃这么大费周章帮她，总不可能什么都不要。
话落后，芙黎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
例如他帮她解决沈家的问题，而她则以医疗师的身份加入第三军团，为第三军团效力。
又或者，要她治愈温煜精神海那道一般低阶医疗师束手无策的辐射伤。
再或者……
她想了很多，可实际不过才眨眼之间。
戎邃给出了回答：“我要你。”
“嗯？”芙黎大脑突然短路了一瞬。
要她？
要她什么？
戎邃见她面露茫然，抬手捏了捏她休息了两天越发柔嫩水滑的脸蛋，亲昵又无奈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蹲下身来，将两人的视角对换。
让芙黎俯视他，而他仰视她。
“我那时候，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他只低声说了这一句话。
芙黎并没有问是什么时候，只是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彼时戎邃说的，只要她愿意跟他走，就可以拥有他的话。
当时她根本就是没得选的情况，戎邃肯定也知道，却依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芙黎那时根本不敢细想。
她即使心动，也只当是两人间的玩笑。
毕竟就算再有意思，也没有人会随随便便让别人拥有自己吧？
结果现在……
她睡了两天醒来，当事人告诉她那并不是玩笑。
那是什么？
难道和她一样，一见钟情吗？
想到这里，芙黎蓦地笑出了声，清音悦耳，宛如天籁。
“我还以为，只有我那么草率呢。”
草率到只一眼，就动心。
她以为是因为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才会这么轻易地喜欢一个人。
她不知道，很多时候心动确确实实就是那一眼的事。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每一种情绪，每一份感觉，都很难完全找到可以解释的理由。
她的话音落下，很有一阵，周遭只有战舰飞行的白噪音充斥耳畔。
芙黎低垂着眉眼。
戎邃也没说话。
亘古不变的宇宙星空下，两人的身影相对，气息在空中交缠。
突然在某一个瞬间，芙黎感觉到，有一股滚烫的温度，顺着她的手心传进了脑神经。
她抬眸，一双带笑的狭长眼眸映入眼中。
耳边，属于男人的低笑回荡。
他肯定了芙黎的话：“的确是只有你草率。”
芙黎：“？”
什么意思！
“你睡了两天，我认真思考了两天。”
所以可不就是她草率么？
芙黎一怔，转瞬鼓起了脸颊，不服输道：“那也才两天而已！”
能有多深思熟虑！
还不是草率！
“是才两天。”戎邃捏着她的手，指腹微动，“既然你觉得草率，那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芙黎问。
“每年收到光脑推荐契合匹配对象的两个人，都会收到皇庭的邀请，参加当年的契合晚宴，在晚宴上决定是否登记婚姻关系。”
戎邃冷冽的嗓音低沉好听：“现在距离契合晚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各自考量，到时候给彼此一个答案，如何？”
白噪音缓缓从耳畔流淌过，星辰几番轮转。
一阵陷入沉思般的沉默后，芙黎在戎邃那幽深的目光中点了头。
“那就当这是我们给彼此相互了解的时间？”
戎邃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