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离开，唐爷爷和唐奶奶，甚至唐玚，都没觉得意外。
唐玚说，亲人有时候在一起，才是世界上最大的折磨。
是呀，就像她跟钟林志，那是他嫡亲嫡亲的爸爸，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为数不多的见面，除了因为钱，还是因为钱。
其实，唐玚和他爸妈的关系，也没有很亲密。
唐闵进了安检，头也没回，潇洒地背对着他们挥挥手。
钟嘉一叹了口气，“还真是个，潇洒地女人。”
当年离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回家的路上，唐玚主动说起他和他爸妈的关系。
“我跟我爸妈，也是回国这几年，才亲近一些。”
钟嘉一玩着手机，“书香门第，高知分子，这种家庭，一般亲情没有那么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知越高的人，越觉得这个世界可留恋的事物太少。
所以那些文人墨客，通常心怀天下，亲情却是疏离淡漠。”
唐玚看不清她的表情，大概讲起这番话，也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说这个，不如给她讲复仇。
“开快点，我回百安里还有事。”
“什么事？”
“带着三位老人，去蹦迪，去密斯。”
唐玚震惊地，好好地车子，扭了扭。
“你别激动，那三位身体好着呢。不去密斯，去密斯附近的酒馆。 那三位，能喝着呢。”
去密斯，钟嘉一再借十个胆子都不够。
“那唐总，要一起去吗？公务如此繁忙，还能抽出来一点点时间，跟我们一起感受，人间烟火吗？”
唐玚又恢复到那个样子，淡笑。
钟嘉一盯着他看了好久，咂咂嘴，摸着下巴。
“你知道，就你这个皮相，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唐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嘚瑟。
“你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与世无争。你淡笑着，看起来，没有任何烦恼。”
钟嘉一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精确地表述。
唐玚的与世无争并不是说他没有欲望，是那种笃定和志在必得。
只要他出手，只要他想要，就一定会得到。
与世无争和没有烦恼，又好像一个意思。
没有失败过，没有栽过跟头，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
唐玚听她这样讲，觉得十分稀奇。跟他在工作上听到的夸奖不同，钟嘉一这个好像更中肯。
“那钟钟，如果你不坚持复仇，也是这样的。恐怕最大的烦恼，就是每天为什么那么快乐。”
钟嘉一靠着座椅，电动按钮往后调了调。
唐玚还是没跟他们一起去，答应钟嘉一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到。
钟嘉一开着车，带着三位花甲老人，去小酌怡情。
唐奶奶过年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很大的红包，她拿这钱，哄大家开心。
他们这个组合，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另类。
从他们出现在这里，就开始议论和嘀咕。
挑了一个好位置坐下，外公他们很熟练地点了酒，只给钟嘉一点了一杯柠檬水和冰淇淋。
“老头儿，我不能喝啊？”
“你喝了，谁开车啊？”
钟嘉一那句代驾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外公那句中气十足的，不让找代驾。
过年这几天，钟嘉一属实没少喝，今天要不是平平有同学聚会，晚上还要缠着她喝。
不喝就不喝吧，也不差这顿酒。
她打电话问过白和豫，春节这几日，这里有小有名气的歌手驻唱。
唱的还都是古早的流行歌曲，据说，反响不错。
“您几位可得好好听啊，这机会可不多。唐玚工作忙没阻止我，下次就不一定了。我这可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带你们来的。”
外公冷哼一声，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怕什么，你的身份就是尚方宝剑。那小子想娶你，就得听你的。”
唐奶奶拍拍她的头，“我们嘉嘉这样听话乖巧又愿意陪老人的孩子，可不多了。就算看不上唐玚也没关系，做不了孙媳妇，只做孙女也挺好。”
这话说的，钟嘉一忍不住的开心。
如果外婆还在，就好了。
复古的流行音乐，还有七八十年代的那种舞台灯光，怀旧感拉满。
有的歌，比钟嘉一的年龄还大。
直到那一杯冰淇淋吃了一半，化了一半，直到最后成为一摊稠糊糊地液体。他们才离开。
晚上又带着去附近的小吃街，吃了小吃。
十点半，准时回到百安里。
显然，三位老人很尽兴，回来的路上，还在哼着小曲。
钟嘉一把车里的音乐开大，跟着他们一起哼唱起来。
这期间，唐玚发微信问了两次 。她不是在吃就是在唱，敷衍着回了两个字，没事。
舅舅舅妈去了那边的外婆家，平平聚会还没回来，小雨被她送去旅游。
扶着外公吃了药，躺下休息，她才上楼去。
室内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只给平平留了院里的一盏小灯。
她到楼上正在放水泡澡，手机响了。
是唐玚。
“干嘛，准备睡觉呢。”
“你拉开窗帘往外看。”
钟嘉一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看到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身形颀长。
对着她窗户的方向，说了句，“钟钟，晚安。”
钟嘉一看不清他喃喃的口型，耳朵却捕捉到了手机听筒里的那声晚安。
清润，温和。
意外地，好听。
钟嘉一回了句，有病，接着恶狠狠地拉上窗帘，挂断了手机。
唐玚笑着回了1号院，钟嘉一脸颊微红地走进浴室。
不自知地，泡着澡也在唱歌。
接着，一夜无梦。平平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外公的早饭是1号院送来的，钟嘉一和平平还在睡。
平平还是比钟嘉一自觉些，打着哈欠起来，陪着吃完早饭的外公出去散了散步。
吃药，倒水。
等到钟嘉一下楼来，他才上楼去。
“你去睡吧，我来接班。中午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平平上楼的脚步一滞，“姐，中午带着爷爷出去吃，咱俩就别互相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