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复仇这条路当做一条长长的绳，那么，初次达成协议的那个夜晚，就是这条绳上的第一个结。

    开头的这个结很小。

    一路发展，入职到这家企业，对接前老板公司的业务，见证了滑稽的卖房名扬面，把订单作为橄榄枝抛出，到前老板质押股权的两笔借贷，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才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结扣。

    这个特殊的节点，这件对于钟嘉一无比重要的事，眼前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都在今晚得到升华。

    自然也包括，他们之间，那点渐起加深的信任和刚刚萌芽的感情。

    甚至，在这个夜里，洗碗机拼命工作的时候，他俩还下楼去附近公园散了步。

    真心换来的真心，

    不久后，民间借贷的资金，开始第一次催款。这距离第一次股权质押拆借的资金，过去五个月。

    也如同唐玚他们设想的一般，先礼后兵的催款方式。不间断增加的利息，罚息还有合同约定好的违约金。

    这个爆雷的借款，分行在犹豫许久之后，彻底驳回。

    钟嘉一上班的公司，因为前期收取的保证金数额不小，未收回的应收款项，损失不多。

    钟嘉一这几日在办公室没少听到这些，前老板如何找到各家银行贷款，都吃了闭门羹。

    心底暗喜着，面上滴水不漏。办公室的同事在讨论的时候，她是很少说话的。

    难得休息的周六，钟嘉一开车回了百安里。

    到家的时候，外公就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剧。小雨在阳台上浇水。

    “小雨，舅妈还没回来？”

    钟嘉一放下包，觉得家里有些冷清。

    “那边的外公身体不大好，阿姨一周没回来了。叔叔也是，下班后不是去医院就是去月湖。”

    哎，上了年纪，身体康健才是最关键的。

    “我晚上不走了，咱们晚上出去吃饭吧。最近事情进展顺利，咱们也庆祝一下。”

    小雨嗯了一声，“嘉嘉，爷爷这几天一直念叨你呢，就是忍着不跟你打电话。”

    这个老头儿，真是倔。

    明明在偷听她跟小雨聊天，还故意装作一副不知道她来的样子。

    钟嘉一哄着他，“老头儿，怎么不搭理人呢。”

    外公这才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她，“哼，乐不思蜀地人，还知道回家。”

    就这一句话，钟嘉一就知道怎么哄了。

    “外公，您就原谅这不懂事的外孙女吧。这不是，有好消息就回家来看您了吗？”

    外公冷哼一声，“能有什么好消息，不就那黑心老板被催债，资金链断了吗？”

    钟嘉一就奇怪了，这老头儿一直在家，怎么就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

    “外公，您给我开卷考试吧，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踏实折腾你的事，其他的少打听。”

    就这一句话，钟嘉一就知道老头一个字都不会说。

    老老实实地陪着看电视吧，多说一句都是错。

    新闻联播开始前，电视剧结束。

    钟嘉一开车带着一老一小，出去觅食。

    这个季节湖城的夜晚是很美的，夜风撩心。

    吃过饭后，路过便利店，钟嘉一还买了些啤酒。

    “小雨，等下咱们去屋顶上看星星。难得今日能看见这满天繁星。”

    后座的老头儿又是一声冷哼。

    “老头儿，你哼也没用。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一瓶清酒，你都喝了，还想怎样。”

    小雨在厨房里准备下酒菜，钟嘉一在卧室照顾外公休息。

    看着老头吃了药，闭着眼，她才关灯离开。

    喝着酒，钟嘉一看着寥寥几颗星星，想着刚才外公睡前说的话。

    “嘉嘉，切勿赶狗入穷巷。”

    是呀，赶狗入穷巷，穷巷狗咬人。

    外公总是先他们一步预判事情的走向，钟嘉一身边，到底谁老头收买的人呢。

    首先排除唐玚，他是筹谋者。

    海海和白和豫更是不可能，俩人现在忙着谈恋爱，而且这事，他俩也没怎么参与。

    钟嘉一想了许久，不知不觉几罐啤酒下肚，被小雨催着下了楼。

    “小雨，你先下去，我在这，夜观天象，预测下未来。”

    小雨只能任由她自己在屋顶上夜观天象，这天气，也不凉。

    小雨走后，钟嘉一把躺椅又往后调了调，还剩下一点干果，她慢慢吃着。

    没多久，原本盯着的那几颗星星再也找不到。

    身后传来脚步声，钟嘉一以为小雨来催她。

    “小雨姑奶奶，别催了，这会儿一颗星星也见不到啦。”

    钟嘉一没听到回复，耐着心性子回头看了一眼。

    就看见唐玚在她身后，憋着笑，准备吓她一跳。

    “你怎么来了？”

    唐玚就坐在刚才小雨坐着的地方，看着脚边的易拉罐。

    “你这是喝了多少？”唐玚踢了踢这些瓶瓶罐罐。

    钟嘉一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看着他从背后拿出来久和家的烧麦。

    “吃不？”

    钟嘉一眼睛开始放光，随即坐直的身体，跃跃欲试地想要把袋子抢过来。

    “给小雨留点，我不吃完。”

    唐玚把筷子给她，“放心吧，那小姑娘，楼下吃的开心着呢。”

    “路上耽误点时间，可能不大热，凑合吃点，剩下的明早热热再吃。”

    钟嘉一放着光的眼睛再也看不见星星和眼前的人，只有温热的烧麦。

    唐玚吃着她剩下的坚果，“明天做什么？”

    钟嘉一头也没抬，“在家陪老头儿。”

    唐玚看着她那混不吝的样子，有些无奈。

    也真是如此，钟嘉一一整日没出门，陪着外公看电视剧，一起散步，去1号院里商量今年种什么。

    吃过午饭，老人们午睡刚睡着，就看到西装革履的唐玚匆匆赶回来。

    “你怎么回来了？”

    唐玚衬衫袖子卷着，领口的扣子也没扣紧，敞开着。

    钟嘉一心里嘀咕，“知道你长得帅，出卖色相给谁看呢。”

    唐玚指了指院子里那片空地，“爷爷让我回来翻地呢。”

    钟嘉一咳了一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真的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

    “那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下午我翻呢，没想到爷爷把你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