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玚回来的晚，进家门就看到她带着眼镜在那看的认真专注。

    “你吃饭没？”

    “没呢，吃了个苹果。”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或者给你，点外卖？”

    钟嘉一挥挥手，“先不说这个，你来看看。”

    唐玚歪在她身边，看她切换着页面，把今天这些细细讲出来。

    “你跟贺兮怀疑，吴小优带走了这些客户？”

    钟嘉一把眼镜摘掉，“咱们假设是吴小优找到资方，一并收购了那几家你们认为运营不佳的公司，那么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恐怕，这就是她的后路。她提前一步走位，想到我不会同意这一步。然后直接越过我，打造一个跟林恒一样的公司。”

    “可这，还都是只是猜测。”

    “对，”钟嘉一肯定着点头。“这这是猜测，我没证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幕后主使就是她。只是，在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这个后路计划，她暂时搁浅。至于她为何又按捺不住，也跟你的入股有关。”

    钟林志的股份太少，资方入驻，被稀释的股份更少。

    就算公司资产增值，钟林志的那份还有钟嘉一一份。到吴小优手里，少之又少。

    “嘉嘉，吴小优不怕钟林志知道吗？”

    “怕？她怕，可是她不在乎。如果身世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根刺，那钟林志迟迟不肯把她真正的身份亮出来，就是斩断父女情份的最后一刀。”

    钟嘉一看着唐玚，“我们无法共情吴小优想要改名换姓的那份决心，或者说希冀。从小的经历让她迫不及待的想改变，尽管她现在有体面的工作。

    人在泥坑里太久，站起来的那一刻，就是想要源源不断的水，涤清这一身浑浊，从而变成一个全新的自己。”

    “嘉嘉，你吴小优是否也，太过执念呢？你把她看的透透的。”

    钟嘉一的眼底有了瞬间的恍惚，很快又调整过来。

    “你不知道，她们母女进门那半年，我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们尽情地演戏，把钟林志哄的五迷三道。我接二连三地受着打击，带着最后那点幻想，希望他还能记起来我妈妈。最后，都是徒劳罢了。”

    那时的钟嘉一实在忍受不了，离开钟家，回到百安里。

    共情二字，说起来简单。

    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共情。除非你踩着他一路走来的痕迹，一步也不踏错，或许能在这途中，感知一二。他的悲伤，他的喜悦。

    “嘉嘉，你放心，有我在，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如果真的是吴小优，你也绝不是一个人。”

    钟嘉一直直地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我给你唱首歌吧。听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

    ......

    夜里，钟嘉一再次梦到温阳。

    梦里，妈妈一直在看着她笑，一句话都没有。

    钟嘉一在这笑里，看到称赞和鼓励。对她说，“不要有顾虑，努力往前走。”

    然后温阳，越来越远。

    挣扎着叫妈妈的钟嘉一叫喊声惊醒了唐玚。

    黑暗里，他把身侧的人拥在怀里，“嘉嘉，我在呢，在呢，别怕。”

    他抚着她的脸，湿湿一片。

    怀里的人在小声抽泣着，“她就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讲。唐玚，我好想她。”

    唐玚尽力安抚着她，紧紧地拥着她。

    等怀里的人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睡去。唐玚把她放在枕头上，借着这有限的光亮，看着这般脆弱的钟嘉一。

    他想到她刚出狱那晚阳台上的她，潇洒地抽完烟，大吼两声，然后说的那句，去你妈的。

    那晚他像偷窥者一样，在角落里窥探着她的隐私。除了猩红的烟，周遭也如这般黑暗。

    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钟钟，我们一定能如愿。”

    钟嘉一睡的不是很安稳，他俩在一起后，安眠药和酒精都被钟嘉一摒弃在外。

    失眠的时候，他俩就躺着聊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限制。

    就这样，钟嘉一的睡眠渐渐改善。刚才这个情况，是这个月的第一次。

    唐玚像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睡眠逐渐安稳。

    钟嘉一的梦魇，又何尝不是因为羁绊产生的呢。

    她太重情，牵扯到她妈妈，羁绊更重。

    吴小优她们进到钟家那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钟嘉一提起来，是那副表情。

    看了眼时间，快三点。

    这夜，过去大半。

    明天去找温平吧，可能整个温家，也只有他会把半年的情况，告知一二。

    狂风暴雨的白天，钟嘉一堵在去公司的路上，有些烦躁。

    “我都晚出门一个小时，怎么还这么堵？”

    信息发到群里石沉大海，距离最近聊天，已经过去两天。

    “我说，你们都忙什么呢？”

    很明显，她这会儿很闲，堵车堵得百无聊赖。

    “在产检，冒着大雨产检。”

    秦力陪着何欢产检，二人的合照发到群里。距离上次见何欢，好像胖了不少。

    “欢姐，被秦大哥照顾的真好，吃胖不少。”

    白和豫新店，上月正式开业，还请了一个网剧出出身的演员站台。

    “刚睡醒，准备去店里看看。既然堵车这么严重，那我还是在家吧。”

    钟嘉一只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我都是长公主了，还这么兢兢业业，不得不说，我都佩服我自己。”

    “长公主，现在在哪儿，那破班上它干嘛。来我家吧，我给你做店里的新品，让你尝尝。”

    以龟速往前挪动的车流，聊天这会儿的功夫，钟嘉一只挪动两米。

    后面堵着的车，骄躁的按着喇叭。

    “我身后一直有傻逼按喇叭，也不知道是不是赶着投胎去。这下雨天，你着急，飞过去啊。”

    刚发完，就看见有人打着伞刚从前面回来。

    她降下车窗，“大哥，前面什么情况？”

    “车抛锚了，交警已经在处理，估计还得半个小时。”

    道了谢，她赶紧关上窗户，抽了几张纸巾擦去刮进来的水滴。

    “各位，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突然她想到什么，“小豫，你在家没事干，给我做好午饭送单位呗。这拿盆泼的大雨，吃饭真是不方便。”

    一秒后，白和豫的夺命电话就打过来。

    “钟嘉一，你疯了是不是！这么大的雨，你让我给你送饭？”

    钟嘉一掏掏耳朵，手机离的远了些。

    等白和豫躁动的话语讲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

    “人家只是想吃小豫亲手做的饭而已，咱们快三十年的感情，难道连顿午饭都不配吗？我钟嘉一，不配吃你做的午饭？”

    钟嘉一换只手拿电话，“难道就因为我家道中落，我就不配吃小豫你做的饭了吗？”

    白和豫特别想骂人，明知道她在演戏。

    “小豫，我昨晚梦到我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