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芜与杨盈站在禅房门前,雨,越下越大,外面的天空像被泼了一层松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独身一人更方便些,国公爷此时正在肃清朝堂,带太多人来泰安寺未免太扎眼。 ”
杨盈沉思了一瞬,还是开了口,“你来之前,李同光那边怎么样?”
庭芜看了杨盈一眼,斟酌道:“宫中的事被国公爷压的很紧,属下能力有限,探听不到,不过属下听闻御史大夫和兵部侍郎两位大人接连称病,已经好几日未曾上朝了,所以属下猜想,国公爷那边应该是进展顺利。”
杨盈微微点头,“如此,孤也就放心了。”
“雨越下越大,右使不如明日再回。”
“殿下的美意属下心领了,只是卫中也有需要属下的地方,属下还想尽早回去为国公尽一份绵薄之力。”
“那孤也不强行挽留了,雨天路滑,右使路上小心。”
……
“大人,属下探查过了,杨盈身边除了那一队禁军之外,还额外藏匿了两队人马,其中一队应该是庆国公的人,另外一队,属下暂时还没查清。”
螺青轻嘲道:“李同光对他这个夫人还真是宝贝的很啊……”
紫衣使面露难色,“这个礼城公主的院子被保护的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
螺青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露出一丝冷笑:“攻不进去,那就引那些护卫出来……”
“这……属下愚钝……请大人明示……”
螺青的半张脸隐入黑暗,语调平静,带着不易察觉的偏执,“那些因为下雨滞留的香客,还有那些秃和尚,不都是现成的饵吗?”
紫衣使猛的抬头,眼中的震惊溢了出来,“大…大人,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螺青被这句话激的一整个暴起,狠狠的掐住紫衣使的脖子,“他们无辜?那咱们和卫里的兄弟呢!”她猛的把紫衣使甩到地上,阴冷的说:“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偏偏和杨盈待在一起……我,会很快送礼城公主下去和他们忏悔的……”
紫衣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一语不发,螺青扫了他一眼,冷嗤道:“还不快去。”
“……是,属下遵命……”
急雨,如期而至。
滚滚春雷把还在熟睡的香客惊醒,一对新婚夫妻被吵的睡不着,干脆点上豆大的油灯秉烛夜谈。
“夫君,这雨越来越大,咱们都被困在寺里两天了,我这心里,总感觉有点不踏实。”
男子看着自己刚过门的娇美妻子,无奈的一笑,“你啊,想这么多作甚,初春时节本就多雨。”他把妻子慢慢搂进怀里,“不过,是待的有点久了,这样吧,待明日天一亮,为夫便先下山雇上一个车夫,咱们先回去,不等雨停了。”
女子含笑点头,依偎在他怀里,“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药堂,还能帮婆母把下月的药提前包来呢。”
男子刚想笑妻子体贴,突然一队人马踹开了他们的房门,他倏的把妻子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你们是谁?!”
紫衣使蒙着半张脸,朝手下挥了挥手,其他朱衣卫众猛的将剑捅进男子的身体,他的妻子惊恐的喊到:“夫君!”
朱衣卫众抽出没入他身体的长剑,走向被吓在原地的妻子,就在这时,男子豁出全力抱住朱衣卫的裤脚,嘶吼道:“芸娘……快走!!”
女子泪眼决堤,“夫君……”
可惜他们恩爱的戏码没有感动这帮刽子手,在女子倒下的时候,抱着朱衣卫的男人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几个卫众沉默的站在这个房间里,血液将地面染上了惊心动魄的红色,浓郁的血腥味怎么都没法被大雨冲散。
紫衣使颤抖的闭上眼睛,吩咐道:“传信给其他兄弟,让他们三人一队,分散开执行,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把藏在礼城公主附近的护卫引出来!”
“……是!”
天空如墨,骤雨伴着香客的哀嚎响彻整个寺庙。
“救命啊……”
“杀人了!”
……
外面乱成一团,惨烈的呼救声成功惊动了被保护在禅房里的杨盈。
她眉间一蹙,问荒月,“外面怎么回事?”
还不待荒月开口,一个六道堂的堂众便冲了进来,急急忙忙的行礼,“殿下!外面出事了!一队黑衣人在寺里屠杀香客!老大命属下来请命,可否分出一半堂众去阻止屠戮?”
杨盈听到屠杀香客的时候眼眶就红了,她愤怒的回问:“这种事还需要来请示孤吗?!还不速去救人!!”
“荒月!传孤的命令,命今翼等人也去支援,快去!”
荒月却在这种时候踌躇了,“殿下,这队刺客可能就是冲着您来的,不如还是让今翼他们留下保护殿下吧。”
杨盈气愤的打断她,“你们现在连孤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如果他们都是被孤连累的,那孤就更应该去保护他们!快去!”
荒月咬咬牙,还是去和今翼传了命令,有了今翼今羽两队的加入,六道堂这边的战况好了很多,幸存的香客还有和尚都被保护了起来。
而紫衣使带的那一队人却趁乱退走了,他们已经完成了吸引火力的任务,在六道堂觉得他们已经被击退的时候,左使螺青却已经带人进入了杨盈的禅院。
四个大丫鬟已经等在门前,荒月沉声道:“左使大人,别来无恙。”
他们四人都是和螺青同期的丹衣使,当年螺青被提拔上左使之位,她们四人运气好,被庆国公选中服下了解药,成为了国公夫人的贴身丫鬟,虽然还是没有自由,但国公和夫人对她们很好,比在卫里刀尖舔血的日子要舒服多了。
螺青打量着四人身上的服饰,虽然是丫鬟,身上的衣料却比宫里的掌事姑姑穿的还贵重,头上戴着的零散珠翠也昭示了主子对她们的宠爱。
“荒月,一年多不见,你们身上的血性全被磨没了,伺候人伺候多了,真的当丫鬟当上瘾了不成?”
荒月四人微微一笑,“国公爷信任我们四个,夫人对我们也是十分看重,能为主子分忧是我们的荣幸。”
“倒是左使大人,你要是敢再靠近一步,就别怪咱们不念卫中的互相扶持之情!”
螺青与四人在雨中对峙,冷嗤道:“动手。”
霎时间,二三十个黑衣人倾巢而出,手中寒芒凛冽,纷纷刺向荒月等人。
螺青趁机进入禅房,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猝不及防的被身后的毒针刺入肩膀,是荒月。
她将袖中的暗器全部扔出,然后提剑刺向螺青,“左使大人好计谋,知道我家殿下心善便来了一招调虎离山,可惜,我们的人早已护送殿下下山,螺青,今天的这里就将是你的埋骨之地!”
螺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可她怎么可能甘心,就在荒月这边占在上风的时候,原先退走的紫衣使一行人及时赶到,将战局掰了过来,有了更多人数压制,荒月四个再能打也分身乏术,螺青知道缠斗下去也达不成目的,她捂着肩膀在紫衣使的掩护下撤离。
她想赌一把,今天他们盯的很紧,杨盈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护送走,而这里唯一一个好躲的地方就是……
紫衣使扶着负伤的螺青向山下逃去,螺青却在这时拉住他,“我不走,杨盈肯定没被送走,如果我猜的没错,她一定藏在后山,玠舟,我们去后山!”
说罢,她已经只身向后山跑去,名叫玠舟的紫衣使却轻功过去截住了她,“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