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好似不经意间被柔软的藤蔓轻触了一下,一丝涟漪在心湖悄然泛起。
“这是青阳暖玉,可以御风寒、聚灵气、生暖意,给你。”他顿了一下,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块镌刻精美的青色玉佩,上面雕琢着上古神兽凤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般不可多得的珍贵宝物,不醉哥哥就这样轻易给我了?”宋厌辞嗓音沙哑,满是笑意,桃花眼弯弯看着面前冷峻生硬的秦不醉。
连关心都表达得如此生涩,真可爱。
“无事,不算什么稀罕物,反倒是你别病倒了,到平白冤枉我们扶苍宗虐待客人。”秦不醉对上他的眸子,愣了一下回道。
宋厌辞咳嗽费了些力气,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尾泛红,泪痣滴血,令他晃了晃眼睛。
真是弱不禁风的小病秧子。
“不醉哥哥思虑周全、远忧长虑,实在令我敬佩不已。”宋厌辞略带讽刺的笑了,禁不住呛了他一声。
“嗯,知道了,谬赞。”秦不醉猝不及防看到他因生气而面色绯红,急忙转移视线,又无意间瞥到他形状饱满、色如粉桃的嘴唇,略有慌张的转过头。
面上却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
宋厌辞看破不戳破,心想你这个讨人厌的样子难怪宋烟瓷不喜欢你,去勾搭其他人。随后故作生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三个人一路静默无言。一路行至一个较偏僻的小院子,统共两间房,景致却格外雅趣,门口雪映红梅,一片灿灿漫漫,风景曼妙如画。
“到了。”秦不醉话音刚落,就准备离开。
“更深露重,雪大风寒,这伞就给不醉哥哥撑着吧,路上注意安全。”宋厌辞将手中的纸伞递出去。
秦不醉刚想拒绝,说修真之人不畏风霜。
但低头一看,随着宋厌辞的手臂轻抬,宽大的袖袍落开,纤细的手腕露出,腕骨上一颗墨痣位置巧妙,在雪色皮肤之间引人遐思。
莫名其妙,他嘴里的话头一转,回道:“好,多谢。”
随后,拿起竹骨伞就准备走,却不小心碰到宋厌辞的手指。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肤如凝脂、柔荑动人,心跳漏了一拍。
他转身离去,背影透着慌张之感。
“不用谢。”宋厌辞低声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
不醉小朋友太好玩了。不过心比天高的宋烟瓷可不会喜欢一个普普通通、天赋一般、还容貌丑陋的未婚夫,可别陷的太快了,不然恐怕你要心碎了。
“小姐,你满意秦公子吗?”美婵看着宛若天作之合的二人,不由得好奇打探。
“满意啊,我还挺喜欢他的。”宋厌辞唇角勾起,嫣然道。
美婵听到这个回答,松了口气,万幸小姐遇到中意的如意郎君了。
打开房门,各种生活物件一应俱全,院子里有阵法,屋内暖洋洋的,令人不由心生倦意。
宋厌辞脱下沾了新雪略有湿意的外袍,躺在床上,就准备小憩一会。
美婵见状去准备饭食,等着宋厌辞醒来正好可以享用。
虽然已是筑基后期,但许是病体沉疴,尽管能修炼,依旧体弱,奔波几天,实在有些困倦了。
宋厌辞一沾上绵软温暖的被褥,就沉沉地睡去了。
这是哪里?宋厌辞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感。
火光四起,尸骨满地,血流漂橹,幸存之人疯了般尖叫逃躲,却躲不过黑衣死士出手的速度,各色的人大多走了两步就被杀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人命在此刻成了案板上脆弱的豆腐,再疯狂的逃命求饶,也不过微弱颤抖,在刽子手冰冷无情的眼中不值一提也十分可笑。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吧。
周围人却好像看不到他,宋厌辞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路飘到主屋里。
“阿醉,来娘亲这里,快进去!”一向温婉平和的秦夫人带着哭腔着急地对小男孩说,伸出的双手禁不住颤抖。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呆滞无光,仿佛意识到什么,听话地走过去。
“顺着密道走出去,拿着这个玉牌去扶苍宗找你白伯父,不要回头,不要害怕......”秦夫人红着眼眶,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盈出眼眶,但最终她还是把男孩一把推进去,眼里闪过决绝,按动开关将密道恢复如初。
秦不醉最后只看到秦夫人手持笛箫,毅然决然的背影,衣袂翻飞,却是为了赴死。
周围绝望的哭泣、哀戚的求饶、惊惧的呐喊......连绵不绝、声声入耳,令人心惊。
秦不醉恍惚间隐隐约约好像看到秦夫人身死道消、秦家主不敌贼人被人一剑穿心、仆人们来不及逃一个个死亡......
隆冬腊月,他的生辰,本该是一家人团聚庆祝的热闹日子。
转眼间,红布未挂,鲜血却将秦家彻底染红了,一遍又一遍,热血未凝固就又覆上新血。火红的光不是温暖的象征,反而成了帮凶,将一切灾难燃烧殆尽,只留幸存者守着废墟将痛苦独自品味。
秦不醉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却在心里悲怆恸哭。从此,丧亲之痛、复仇之苦将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压抑在他心头,永不散去的潮湿将伴随他的一生,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骤雨。
宋厌辞看着他历经满门屠戮之痛苦,强忍悲痛,侥幸逃生。
一路历经艰辛,乔装打扮、蓬头垢面、挨饿受冻,勉强靠着强大的毅力撑着来到了扶苍宗。
走过七千七百七十七阶天梯,一步一个脚印,鞋子磨破、双腿颤抖、脚踝渗血,也未曾停下,抿着唇、咬着牙,倔强的走到了尽头。
看着不远处的大殿,他微微扯动了嘴角,不似笑,却像哭,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