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哥一句劝。”
李家,商无恨带着李儒年刚刚走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见李春秋的那一声吼。
“你劝我什么?我用得着你们这些人劝吗?”
李春秋又犯起了朝堂上的倔脾气。
“你这人啊,除了清高,就是自傲。有傲骨是好的,可你啊,一身傲气。”
商无恨拍了拍李春秋的肩膀。
“如今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你饱读了圣贤书,我商无恨说的话你能听懂的。”
李春秋沉默了许久,“我真的有那么多傲气?”
“你想想不就知道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要给别人也留条退路,站在别人的立扬多想想。”
商无恨的话说的语重心长,也一改了往日的火爆脾气。
“别人的立扬……”
李春秋喃喃自语,“我的书读得太多了,愚朽了,真的就以为自己可以道骨长存。”
“道骨长存,那不是你和我来评说的,流芳百世比遗臭万年更难。”
“哈哈哈,想不到你商无恨一介武夫懂得比我都多,今天李春秋确实是受教了。”
“你们啊,一见面就掐,我去给你们做饭。
傻儿,跟娘去后厨。”
“唉,亲家母,以后千万不要叫儒年傻儿了。”
商无恨这一路到现在都在牵着这孩子的手,在商家他看到这孩子在翻看兵书,看得如醉如痴。
“这孩子喜欢兵法,也喜欢习武,我打算把他带到军营。你们看……”
“难得你商无恨喜欢,就随他了,不过这孩子的心性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孩童。”
李春秋也拉过李儒年的一只手,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孩儿,他愧疚。
他拨去了李儒年的一根乱发,“爹对不住你。”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谛衅那浑小子好像找到了办法,今天晚上就开始给他医治。”
“真的?”李春秋不敢相信,一把搂过了李儒年,“爹等你把病治好,陪你练字。”
李春秋老泪纵横,李儒年是识字的,也喜欢写字……
可李春秋,一口一个傻儿,认为李儒年识多了也是个别人眼里的傻子,没用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来干什么?哎!李春秋,你挺大个人哭什么?”
商无恨一把拉过了李春秋。
“我不哭了,可你商无恨去别人家,从来都是两件事。”
李春秋看了一眼商无恨,少许,两人哈哈大笑。
“你啊,不是去报喜,就是去报死,所以邀月帝国的人都怕你登门。”
“想不到李春秋把我商无恨看得这么透。”
“我今天来确实有一件特殊的事情?”
商无恨都没用李春秋请,径直走进了李家后院。
隔着一条青砖小路,另一堵残墙里就是帝皇黄天道去的那破败院落。
当初的那些大红棺材,也把李春秋吓得一夜未睡。
三天后,城建司出人,才把那些棺材运去了东门乱葬岗。
“你对这院子感兴趣?”
李家的屋顶之上,站着商无恨和李春秋。
“曾经感兴趣,刚来的时候还在感兴趣。”
商无恨的话让李春秋锁紧了眉头。
那院子很大,杂草丛生。
一处处破败的房屋结着一张张的蛛网,那窗纸都已经破烂不堪。
“我原本和谛衅说,这里离你家近一点,就把未来的学府建在这,可这小子就是不同意。”
商无恨看着这破败不堪的院落,可他的心思怎么能瞒过李春秋。
“然后呢?学府的位置你们定在哪儿了?”
这个破败院落李春秋也不喜欢,他认为学府应该建在一处清净的地方,这里毕竟还算得上闹市。
“东门,乱葬岗!”
“西门、南门、北门哪一处不比那里好!我真想不明白,谛衅那浑小子怎么想的?”
“东门乱葬岗!看来那孩子是有深意的。”那一日谛衅登门,李春秋和谛衅聊了很久,从世袭罔替到学子登科。
“哦?想不到你和衅儿倒是忘年知己啊!”
“我可是他岳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孩子和我投脾气!”
李春秋看向了那破败院落。
“衅儿和我说,学子登科阻了穷人的仕途路……我刚开始还不以为然。”
李春秋一声长叹,“唉!我们在庙堂上被供得太久了。”
“中间的那些人干得都是些欺上瞒下的勾当,我们还在上面恬不知耻的歌功颂德。”
“学子登科原本是帝皇给穷人家的孩子一条出路,也是给他们一个仕途梦,一个向往。让他们知道,这皇朝是他们的皇朝。”
“可他们连进学堂都是都成了一种奢望,还谈什么登科?”
李春秋仿佛不吐不快!
“帝皇都在说自己爱民如子,可在他眼里……”
李春秋看了一眼商无恨,又轻哼了一声,“就连我李春秋都可能是一条贱命。”
“朝堂之上,衅儿打了两名金瓜武士,那武士怎么说?”
李春秋笑了笑,“一名人人羡慕的金瓜武士,在你们这些世家眼里也是一条贱命。”
商无恨并没有争辩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眼里李春秋曾经也是条贱命。
“可他们知足了,死得其所。他们有一顶金瓜武士的帽子,那帽子就是他们曾经的希望,他们在感恩戴德。”
李春秋停了一下,他想到了那些穷人!
“可那些穷苦人有什么?三亩薄田是他们祖辈,还没有邀月帝国的时候就传下来的祖业!”
“可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连那三亩薄田也是帝皇的!”
“他们连命都是帝皇的!这世道讲理吗?”
李春秋盯着商无恨,“战时,你让他们凭什么卖命?”
“为家、报国,那地契都是帝皇的,他们有什么?还有你们世家的领地上,那里的人都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的人,你让他保护什么,保护你们再把他们看成贱命!
商无恨不语。
“我们这些朝堂上的文人,家里还是有些钱粮的,也是有些关系的。”
“层层叠叠,到了下面,就又变成了鱼生鱼,虾生虾。”
“农人家的孩子只能去耕田,终生不得抬头。可乌龟生出来的,不也全都是鳖。”
商无恨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也有个别的,我们商家曾经就是。”
李春秋笑了,商无恨也笑了。
“你!”
“你!”
“哈哈哈哈,我们还好有衅儿。”
“那日朝堂之上让我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什么叫文人误国!”
李春秋仿佛回到了那一日的朝堂之上------
血花飞舞,血流成河,一个个嚷着文能安邦的文官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知道了,他们是蛀虫,让他们发疯的是权力!
还有他们在帝皇心里的存在感,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吃白食的饭桶。
他们愚民、愚君、最后来愚了自己。生死面前他们还要那些……他们看不起的武夫护着。
“那你为什么还想开一所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