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落座后，武大娘和阿香便将早膳摆好了，杨六嫂拿起筷子道：

    “食不言，寝不语，咱们先用膳，其它的话饭后再说。”

    杨六嫂都如此说了，春娃等人只得拿起筷子开吃。

    一刻钟以后，几个人都纷纷放下了筷子，杨六嫂的食欲似乎不太好，她并没有吃多少，见春娃等人吃完了，她也放下了筷子。

    阿香侍候着她漱了口，拭了嘴，她这才道：

    “早上院子里还颇为凉快，你们四个陪我去院子里走走，我们边走边聊......”

    春娃等人不知她是何用意，当下便只得点头应允。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一路走一路聊。

    “阿春，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到了我那个好几年前就去世的儿子，他在梦里告诉我，最近我做了一件善事，还说他的大仇就快得报......”

    春娃等人听杨六嫂将她昨晚的梦讲述了一遍，人人心中都暗自惊奇。

    他们的身份按说伪装的很好，镇子上的其它人都未曾察觉，难道被这位杨夫人识破了？

    就在四人不知道如何开口应对的时候，杨六嫂又接着说：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吧，我那儿子杨耿凡，他是六年前在镇子上被一队官兵的马冲撞倒地，最后被那个当官的那头高头大马给踩死的......”

    提起这桩伤心事，杨六嫂眼睑通红，泪水再度滑落。

    春娃没想到一大早就勾起了杨六嫂的伤心事，此时阿香没有跟过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劝解，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杨六嫂自怀中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拭净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她对春娃等人道。

    “夫人不必道歉，失去爱子，您再度想起，难免伤心，我们能理解。”春娃说。

    杨六嫂又道：“后来我们才打听到那个当官的叫孙虎，当日他正是从此地到夷陵城去驻扎，并担任全城的驻军将军，我家老爷在大清时就在夷陵城府衙做知县，那个孙虎算是接替了他从前的职位，可是改朝换代以后，我家老爷知道前景不妙，第一时间就带着我和孩子回到了老宅，谁知还是没有逃过去......”

    春娃听了杨六嫂的话，当年那件事似乎还有隐情，便问：

    “杨夫人，难道您怀疑杨少爷之死是孙虎故意为之？”

    杨六嫂道：“当时街上的行人不止我儿一个人，为何孙虎那厮的马单单踩了我家耿凡？再加上此人是孙虎，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整件事一定是他早有预谋，他就是想让我家老爷知道，如今是军阀的天下，让我家老爷乖乖听话，若不是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系，我家老爷也不会被气得一病不起，最后竟跟凡儿先后去了......”

    春娃此时不知杨六嫂突然提起她家的这桩惨事是何用意，只得低声安慰了几句。

    一行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西跨院，推门进去，杨六嫂有一瞬间的失神。

    “凡儿，凡儿，你真的把为娘放下去投胎了？凡儿、凡儿......”

    春娃见杨六嫂再度伤心，只得开口道：

    “杨夫人，杨少爷去世多年，早该投胎转世了，您也不要再执着于过去，您还有杨小姐，以后的日子您还得照顾她，直到她出嫁成家......”

    杨六嫂听春娃提起自己的女儿，这才收了泪道：

    “阿春，让你们见笑了，凡儿都走了六年了，我是该放下了，只是昨晚梦到他要重新投胎，我难免伤怀，那孩子可是我当初十月怀胎生下的，从出生就乖巧可爱......”

    杨六嫂边说边在院子里四处流连，后来更是走到了杨少爷生前所住的房间。

    春娃等人到了门口便不再进去，杨六嫂见状便对他们道：

    “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了？过去我从不让其它人进这个院子，更不准进这间房？”

    见春娃等人无言的承认，杨六嫂苦笑一声道：

    “他们哪里知道一个当娘心里的痛啊，我当时做梦都希望那件惨案不是真实的，那只是一个梦，所以才固执地将这个院子和这间房子空了这么多年，直到那一日，我在胡同口看到你们四个，就像看到了我那长大成人的儿子，若是他活着，也该和阿春你差不多大了......”

    杨六嫂说着就伸出手抚上了春娃的脸庞，春娃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杨六嫂眼中便是他的儿子杨耿凡。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六嫂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她缩回手，再度用帕子拭去泪，这才轻声对众人道：

    “咱们出去吧，以后这个院子你们想住几间房就住几间房，不必都在一个房间里挤着了，还有，也不要再提租金，我只希望能将凡儿说的这桩善事做的尽善尽美，到时候想必他说的大仇便一定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