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瑰却气的不行,咬着牙站在原地,她那点力气完全奈他不能,被他拖着硬生生往前踉跄地走。
她干脆赌气直接蹲在地上,梗着脖子红着眼眶一句话都不说。
应摇光蹲下去看着她,曾经梳的齐整的乌发乱蓬蓬的,在日光的笼罩下有种毛绒绒的触感,纤长的睫羽上有氤湿的痕迹,小巧的鼻头一吸一吸的,扬着脸愣是不让眼泪落下。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也不知刚才自己怎就那么生她的气?
明明早就接受了天下人视他为豺狼虎豹的事实,也早就习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无端猜忌,甚至是往下三路挑他的短处来揶揄他。
怎就在她面前心绪难平?
——他不想让她误解,纵使自己一身血污,也想在他面前做个清白的人。
他伸出手想为她擦眼泪,她却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他又将她转过来,凝视她的眼睛,语气软了几分:“生气了?”
她本是打定主意不能让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这种恶人面前,怎料他语气一软来哄她,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抚过她的面颊,无奈叹息。
“你别动我!你就是个坏人!我、我自己走还不成?你早就后悔在诏狱里答应我的事了吧!带上我又是被刺杀、又是听见了被百姓编排,哼!我自己走,不等到叶城我就自己走,成全你!”她边说边哭,把多日来的担忧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而后用力撒开他握着自己的手,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我说的气话。”他追上来,低声道,“对不起。”
她一哭,他心底某一处就泛起细密的疼痛,只想说些什么能止住她的眼泪,甚至忘记了自称奴才。
“你一堂堂的东厂提督,滴水不漏的人哪有什么气话?即使是气话也是借着生气说的实话!”朝瑰越走越快,柳眉竖立,赌气道,“枉我刚才为你争辩!他们说你那个、那个招幸美人和吃婴儿脑子看来也是真的了!”
“不是真的!我从没有什么美人,也不吃婴儿脑子!”
应摇光觉得可笑,自己竟会向她解释这些,荒唐可笑至极,但他情难自控,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别哭了,别生气。”
他本是巧言善辩的,不管为达成某些事如何不择手段,说出的话都是冠冕堂皇。
然而此刻他却成了笨嘴拙舌的,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急的是一句宽慰的话都说不出。
“你起开!”她用力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我就是不信你你怎么样吧!我不求你了,我我自己走到西境去!”她娇蛮地跺跺脚,用手把脸上的眼泪一擦,绕过他作势又要跑。
岂料下一刻天旋地转,他竟直接将她拉起扛在肩上,任她挣扎打骂也不撒手。
那姿势尤为尴尬。
“你大胆!”
“奴才确实大胆。”
“你放肆!”
“奴才向来放肆。”
“等我回帝都处置你!”
“奴才等着。”
朝瑰只得无奈腹诽:这个佞奴,哪天别落她手里!
*
叶城。
进城时已是暮色四合之时。
应摇光将朝瑰从身上放下,挡在门前,目光淡然,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吓着了?”
朝瑰别过脸不看他,神情委屈。
应摇光叹息一声,斟了杯热茶递给她,“公主且在这里好生歇着,奴才这就去救徐大人。”
“你说什么?”
“徐朗今夜就会落脚于叶城。”他淡淡道,“届时奴才设法将他带走,左右都被折磨个半死,随便塞个囚犯进去替他就成,没人能分辨出来,也没人敢去分辨。”
随着他的叙述,朝瑰脸色变了又变,饶是她再蠢笨,也能猜到这等谋划定不是一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