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收到了印着玉玺的一封密信,信中无旁的话,只是嘱咐她一切需听从应摇光的。
“万岁爷,您就是这么跟督主回话的?”
密室中烛火昏黄,老太监看着面前的少年天子,心中惊惧不已,“您为何不去见公主?”
先前那位来传话,说是朝瑰公主想与皇弟一见。
既然那位都允了,又为何不见呢?
老太监是从小看着皇帝长大的,从他在襁褓中嗷嗷待哺,到立了太子,再到一朝驸马兵变,这个孩子被应摇光牢牢护下,又拥他登上帝位。
他都看在眼里。
也知道现在的情形,一夕存亡都系在那人身上。
他怎可不听那人的话?
老太监又问:“您只给一封模棱两可的信,若是公主误会了督主……”
面前的少年已是个半大小伙子,孩童的娇憨还没褪去,就难掩雌雄莫辨的昳丽,应是到了变声的年纪,音色并不好听。
少年虽是笑着,眉间却笼着一股阴厉之气,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道:“误会又如何?”
少年手中的玉玺翻来覆去,像个玩具似的,印了一桌子。
檀木的桌面上罗红色的皇帝印,黑与红交映,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难道公公真想让皇姐与那阉人琴瑟和鸣?”
“哼,他也配。”
“哎哟小主子,你可小心着别让他听见!”老太监急的一时忘了称谓,慌忙来捂他的嘴。
*
那一夜是段怀安的肃州军突袭,荣王雍王并无准备,才被短时间内消磨了一万人。
而这几日,荣王和雍王的五万兵马与段怀安的不到三万人的军队彻底打了起来。
二王胜在人多,又有了防备之心,而段怀安的府兵和肃州军毕竟不熟还需磨合,两方人马一时半会分不出个胜负。
远处的天色乌云密布,雷声全都拢在云层中。
应摇光看着城北那边的兵马交接声,噙了一口茶,淡淡道:“光打雷不下雨,这样不行啊。”
是时候了。
夜间,密报交到荣王手上的时候,他看了半天,而后沉着脸怒不可遏道:“果然是那孙子!”
那孙子,就是说的段怀安。
密报是他派去盯梢段怀安的暗卫传来的。
暗卫见到有一蒙面少年从段怀安帐中被押送出来,看那身形与当今圣上有七八分相似。
果然是段怀安挟持了皇帝!
有了这消息,二王一合计,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整顿军务翻身上马,下令:“突袭!解救圣上!取段贼项上人头!”
这下师出有名,将士们士气鼓舞,雄壮的助威声震天。
那轰隆的马蹄声传来时,段怀安这边早已整装待发,三万精兵皆是怒气冲冲。
在片刻前他派去盯梢的暗卫来报,看见身似皇帝的少年身影隐于二王军帐附近。
这两个老贼,果然与他料想的一样,挟持了皇帝还栽赃在他身上!
段怀安长刀一抡,划破漆黑的天际,“救圣上!擒反贼!”
肃州军和七千府兵士气一振,气势更为恢弘,跟随着身披银甲的段怀安冲出城去。
而另一边,皇帝脱下夜行衣,同样一袭黑衣的应摇光俯身叩拜:“陛下受累了。”
今夜,他与皇帝只身入了两方军营,在先前东厂暗哨就已知对方安插的暗卫在何处,只需在他们眼前晃一遭即可。
也难怪段怀安与二王信了,因为暗卫见到的少年就是皇帝本人。
没人能想到皇帝真的会出现在战火之中。
若见到了,那定是被一方所胁迫。
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大胆,将性命和国家存亡完全交于一个阉人手中。
少年皇帝微微笑,俯身将跪在面前的权宦扶起,“应卿才是辛苦,这些日子多亏应卿周旋。”
“陛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应摇光低低道,漆黑的眼眸中闪着某种坚定又狂热的光。
皇帝亦是给了万分信任,双手覆在他抱拳的手上,“全都交给应卿了!”
少年眼中一片赤诚,俊秀的脸上全然不见白日里阴鸷的模样。
应摇光起身看他,这是他看着从小长大的孩子,即使成为了一国之君,对他依然无条件的信任。
为什么呢?
这些年,原因一直刻在应摇光的心上。
这个少年还是孩童时就牵着他的手说过,他喜欢朝瑰,他们就是一家人。
“陛下,公主十分挂念您,为何没有去见她?”他不禁问道。
“我今日不太舒服,好像吃坏了肚子。也可能是晚上要去两方军营行事,太紧张了,怕发挥不好。就没去。”
“哦,如此。”
“但我命人给姐姐带了信过去。应卿放心,不会叫皇姐挂念的。”他微微笑道。
这一番话听起来实在是没有问题。
应摇光也没有多想。
城那边的喧嚣声震天,在这边都能听得到,看来是真的打起来了。而不像前些天在互相试探。
念及至此,他心中松快了不少。
这一局,他何尝不是在赌。
但看来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