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巍巍的扶着地面站起,大口呼吸,努力站稳冷汗直冒的身体,拖动双腿朝着队员撤退的反方向走去。
他在靠近鬼面蟹蛛,或许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企图用自己最后的价值,为队友撑起逃脱的时间。
“迟队长——!”男人面对巨型灾厄体没有一丝退缩,他转身朝队伍大喊:“我是宋海柯,是个炮灰,照顾好我的家人,我先光荣啦!!!”
也不知道他的遗言是否有人在意,一分钟已经过去,使用屏息弹的惩罚来临了。
骤然间,男人的身体发散出诱人的信息素,追逐其他队员的灾厄体,立刻朝着男人冲了过来。
有人说,临死前心理再强大的人也是软弱的,当性命不再属于你的那一刻,心中都渴望自己能活下去。
巫晓不会读心术,不知道男人现在心里是什么状态,但从外表上看,男人闭上了眼睛,屏住一口气,没有呼出来,绷直的身体却依然在发抖。
是个汉子,可惜了....巫晓摇摇头,他不敢耽搁,立马朝着丛林深处跑去。
如果他们不跑快点,很快就会沦为灾厄体的食粮。
“呜呜——!”
鬼面蟹蛛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它的眼中满是暴虐和疯狂,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企图发出信号让这些小兵去追逐撤离的巡查队。
由于它体型巨大,十根大长腿如柱子一样,将本体支撑起了地面,宋海柯身上的信息素并没有把它吸引。
两三声怒吼之后,鬼面蟹蛛才发现手底下的灾厄体就像聋了一样,根本不听它指挥,自顾自围住了一个男人,全然不顾猎物已经逃跑。
甚至有几只灾厄体为了争夺男人的身体,对同类大打出手,不一会儿井然有序的灾厄体大军就乱作一团。
噗嗤!
意识到这些家伙是失控了,它吐出一股鲜红色喷洒在小兵的头顶上,带着腐臭味道。
这是一种更强烈的信息素,瞬间压制住了这些灾厄体,让它们乖乖趴在地上。
“呜呜呜——!!”
鬼面蟹蛛再次怒吼,它抬起粗壮的爪子猛然踩在了宋海柯的腰部。
咚!!
骨裂的声音传来。
宋海柯的腰被一爪子捏碎,脊液混杂着鲜血喷溅而出,他的躯体抽搐了一阵,随即僵硬。
“嗷~!!”
鬼面蟹蛛仰天咆哮,发泄自己的怒火。
“吼!!!!!”
鬼面蟹蛛发出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猛的抽搐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一跃数十米高朝着巫晓他们撤退的方向弹射而去。
被召唤来的灾厄体,也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整个墨城陷入了癫狂状态,原本已经沉睡的载个体被如数唤醒,发疯似的朝着鬼面蟹蛛的方向聚集。
......
“呼~呼~~”
巫晓躲在树丛的阴影里,灌木将他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有几只小飞虫钻进了鞋里被他手指捻死。
队伍走散了,是迟浩翔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面对数量众多的灾厄体,在树丛内聚集行走反而是伤亡率最大的,为了保证安全,这才不得已分头逃窜。
幸好通讯功能没坏,每个队员都拥有对讲机,能够相互报位置,并决定在补给点那里汇合。
巫晓刚才并没有走远。
早就料到巨型灾厄体会去树林里追逐其他撤离的队员,巫晓故意留在原地,他的策略是正确的,现在灾厄体全部撤离,这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很快,他的耳麦接收到了一股气息十分微弱的话:“兄弟...兄弟们,你们都成功撤退了吗?”
说话声这么虚弱,难道是遇到危险了?
巫晓转动旋钮将声音调大,想听清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墨城上方是常年黑重的云层,信号传输有干扰,对讲机会优先连接身边的信号,说明说话的那个人距离巫晓并不远。
“我是...宋海柯,咳咳...”
耳麦中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几声咳嗽,夹杂水滴落在叶片上的声音。
宋海柯以自身为饵,换取队伍的撤离,所以那根本就不是水声,是他身上的血流出来滴在叶片上的声音。
“...我腰断了,会死,可...我不怕...”
“我有妻子和一个孩子,我很爱他们...孩子病了,需要钱,我死后的抚恤金,请替我交给他们...”
“求你们了,不要克扣这笔钱...我虽然是炮灰,但我的孩子很需要这笔钱救命...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希望听到的兄弟替我转达,滴滴滴......”
断断续续的声音,终止在了耳边,显示灯的亮光暗了下来。
“宋海柯。”
巫晓呢喃,他想起了宋海柯的名字,或许没人真正在意过他,毕竟在临死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孩子病了,需要钱救命,身为家里的顶梁柱,男人冒死赚钱,就连死前的遗言中都不忘表达出对妻子和孩子的关心。
巫晓原本以为,舍己为人已经是这个男人的极限,听其诉说才懂负重前行。
“这男人看样子也就30岁,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确认了周围安全,巫晓起身返回战扬,破碎的大地上,赫然躺着半具尸体。
还有半具下半身则是在另一侧安静的躺着,宋海柯不只是单纯腰断了那么简单,而被腰斩了,上下半身完全分家。
在古代,腰斩可是十分残忍的酷刑,哪怕是听说都会让人闻风丧胆。
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被从腰部砍作两截后,还会神志清醒,过好长一段时间才断气。
在此期间被腰斩的人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心理压力,就在这种煎熬中痛苦的死去。
宋海柯怕自己的抚恤金被贪婪的上位者吃掉,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发出遗言,渴望唤醒上位者的人性。
可惜,真正的上位者是不会管下层人死活的......
巫晓走上前去,发现宋海柯已经咽气,上半身是仰躺着的,右手还握在胸前的对讲机上没有松,眼睛半睁,显然是死不瞑目。
“唉~”巫晓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帮他把眼睛合上,“兄弟,安心走好,话我会替你转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