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死鬼面色灰败,充满血丝的眼球暴突,死死盯着面前的牌。它肥厚肿胀的舌头吊得老长,含糊不清的抱怨:“打勒一晚像,老几一把都不福,踏马哒!事万!”
另一个面色发青的中年男鬼作清朝五品武官打扮,头戴水晶顶冠身着熊罴补服,阴恻恻盯着下家:“五筒…离鸡叫还有一个时辰,急个什么!是吧,小兄弟?”尖利的獠牙随着话语一开一合极为可怖,朝着他们之中唯一的人类桀桀怪笑。
唯一的人类青年轻笑:“我看未必!”如毫毛般细微的红色火光从袖口窜出稍纵即逝,他仿若丝毫未觉,抬手摸起最后一张麻将,用指腹在花纹上碾转而过,眉头微皱,转瞬唇角勾起,啪一声把麻将翻开拍在桌子上,顺势推倒面前的牌笑道:“单吊幺鸡,海底捞月!胡了,三百三十二番!”
三鬼皆是一惊!哪怕上半夜赢得最多的无头鬼也在这一把里全都输出去了!
青面獠牙的鬼最先回神,立即拍案而起愤怒咆哮:“你这个阴险狡诈的人类,竟敢出老千!幺鸡明明早就出完了!”
青年不以为意,耸耸肩道:“兄弟,你记错了吧!这哪里有多余的幺鸡?”又朝牌桌努了努嘴示意青面獠牙鬼自己看。
“踏马哒,气洗老几勒!一晚像不福牌,还整这粗,气洗老几勒……”吊死鬼骂骂咧咧直跳脚。
“啊……啊……”无头鬼气得狠了,从胸腔发出低沉的嘶吼,原本血液干涸的脖颈此刻大量黑色的血液汩汩往外涌好似要沸腾般,萦绕在它周身的腐烂臭气随之暴动四溢,一旁的桌椅板凳肉眼可见地被腐蚀成一滩又一滩的烂泥。
青年淡定的靠坐在幸存的椅子上缓缓开口:“说好了,我输了让你们吃掉,现在我赢了,白狐归我!”
青面獠牙鬼十分不甘,可翻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多出来的幺鸡,盛怒之下一把掀翻了牌桌:“哼,之前说的不算!你出老千,我要剁掉你的手!”向另外两鬼示意:“按住他!”
吊死鬼和无头鬼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青年抓住。青年也不挣扎,任由它们抓着他的手往一旁的石桌上按,嘴角还噙着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干,我的这具身体里封印着数不清的怪物,不论哪个部位受伤都会从中钻出很恐怖的存在。”
见青年说得笃定,三鬼皆是一凛,气氛变得很是诡异。
“老……老大,这家伙有六指!”无头鬼惊讶道。
那就先试试断掉他多出来的那根小指,青面獠牙鬼心一横,手起刀落小指齐根而断。
断指咕噜噜从桌面滚落,落地的瞬间变成一点红光直冲天际。原本无边无际的混沌里突然传来一声摄人心魄的鸟鸣,三鬼心头剧烈震荡。
循声望去一团巨大的火焰如太阳般在天边升起,却在霎时间飞到近前,不等它们惊呼,火焰又擦着它们的头顶飞快掠过。
除了无头鬼身体矮一截幸免于难,另外两鬼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们的头发在瞬间化为飞灰,头部被灼烧得不轻,残留的火星一直向下蔓延,直到烧掉它们半个脑袋才肯作罢。
这难道就是青年身体里封印的怪物?!它们吓得两股战战抖若筛糠,生怕那团火焰卷土重来!
砍掉一根小指就释放出这么可怕的怪物,假如刚刚把整只手砍下来又会如何?想想就后怕,它们要离这个怪人远远的。
恐惧使它们顾不上满地的筹码,面对无法战胜的存在他们能做的只有逃,拼命的逃!
跑着跑着青面獠牙鬼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死死的盯着青年:“你到底是谁?”
此时这片混沌天地开始逐渐崩塌,罡风将青年的短发吹得凌乱,翻飞的白色体恤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青年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我叫陈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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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你就不能为了我们的将来多考虑考虑?!”姚晶晶咬牙切齿低头瞪着坐在台阶上的陈宵,仿佛就像在看一坨无可救药的烂泥。
她今天穿着一件香奶奶家米白色双面呢大衣,大衣的腰带紧紧束起,将好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H牌过膝长靴更是显得腿部笔直又修长。
酒吧后巷里寒风窜来窜去,将她保养得极好的黑长直吹乱了,若凑近些就能闻到秀发中ysl香水的芬芳。
见陈宵没什么反应,她拢了拢斜挎在身上的古驰背包,露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反观坐在台阶上抽着硬白沙的陈宵,穿着劣质衬衣西裤,脖子上的黑色领结和腰上的围裙暴露了他的职业。
又一阵风窜来,夹杂着垃圾桶里的散发出的难闻气味,刚好灌进他嘴里,呛得他咳了好大一会才得以平复。
吸完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扔到地上,站起身用脚踩灭,平静地看着姚晶晶的眼睛:“分手吧,我这种穷鬼就不耽误你了,祝你早日找到金龟婿!”
这个决定在脑子里盘桓许久了,突然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舍,陈霄反而感到如释重负。
本想张开双臂最后再抱一下,他不记得上次拥抱她是什么时候什么感觉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努力将手插回口袋。
姚晶晶瞪大好看的杏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宵!
恋爱四年从来只有她提分手的份,眼前这个窝囊废凭什么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
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她忍无可忍,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抽在陈宵的脸上。
姚晶晶表情扭曲尖声叫嚷着:“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甩我?!”
她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好,分手就分手,你可别后悔!”
说完目光狠厉,用手指点了点陈宵,仿佛是在警告他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嗯,记住了,陈宵在心里对自己说。他一旦下了决心的事,绝不后悔。
姚晶晶转身就走,毫无留恋,高跟鞋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嗒嗒声渐行渐远。
这一巴掌是真没留情啊,陈宵眯着眼嘶了声,用手在脸颊上胡乱搓了搓。
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恢复了淡然。
酒吧后巷的串堂风是真的厉害,穿着单薄的陈霄冷得直哆嗦,强行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抱着肩膀猫着腰从后门钻回了酒吧。
陈宵来自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供他读完大学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姚晶晶家里要求三十万彩礼和一套房,逼着陈宵家里向同学朋友借,甚至逼着老家的父母卖田卖地也要凑到这笔钱。
他不答应,她就又哭又闹,有时冷战好几个月不联系,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是校园恋,大学时陈宵人缘很好,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一开始虽然是姚晶晶追的他,但两人在一起后他是半点没有怠慢过,只把她宠成公主,认识他们的女孩们一个个都羡慕的不行。
姚晶晶虽然是本地人,但家境不好,一家三口挤在二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在不算高的空间里搭了一个搁楼,爹妈睡上边,她则打地铺睡下边,白日里她的床褥得叠起来塞进柜子里,要不一家人连走路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陈宵特别心疼她,总担心她吃喝穿戴太寒酸被闺蜜笑话,上大学时兼职得来的钱自己能省则省,对于她从来不曾马虎,情人节、七夕、圣诞节、生日、甚至是儿童节都会送一份体面又实用的礼物。
姚晶晶的生活费经常不够用,陈宵三五不时的还会贴补她。他总想着自己大老爷们一个,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