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霖做了好久的思想建设才强迫自己回想那可怕的一幕,他本来就是个宅男,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认识的人却也不多,很快就想明白了很肯定的告诉陈宵他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
没办法陈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二叔身上。他先回了趟家里,整理了许多生活用品,提着大包小包的折返回陈霖家,一把就扔了两个大包到独自忧伤的陈霖怀里,两人匆匆往医院赶。
路上陈霖高兴的像个孩子,总想说些什么来表达感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一个劲傻笑。
路过村口的时候陈宵突然顿住脚步,陈霖一时不察撞到他背后。
陈宵被撞了一个趔趄,却也没和这个二愣子计较,只说:“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陈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桩:“哥你忘了吗?那里原本有棵百年枇杷树,小时候我们经常爬上去摘枇杷。”
陈宵恍然大悟,以前村口确实有棵参天大树,小时候据他爷爷所说,爷爷的爷爷小时候都在那棵树下玩耍,说有几百年的树龄一点也不夸张。
“村长的儿子赌博输了钱还不上,债主就说把那棵树抵给他,前几天村长就带人来把树砍了运走了。”陈霖说到这里表情落寞,这棵树下有他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林木资源是属于国家属于人民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专权至此!“没人……”去举报村长吗?陈宵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是啊,县官不如现管,村长就是村子里的土皇帝,举报?谁敢去举报?信不信今天去举报了,明天村长就能让这个人在村子里待不下去。
沉默良久,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陈宵打定主意,怕引起村民的注意忙喊上陈霖继续赶路。
到了县医院,陈二叔对于陈霖的到来也很意外,他这个儿子他自己知道,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常常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明明看着他人就在那躺着,却像丢了魂。
陈父的恢复的很好,情况慢慢在转好。陈宵把陈二叔拉到县医院的树林子里,让陈霖把左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陈二叔表情恍惚似有不信,陈宵追问:“您对陈霖见到的那个娃娃头、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有印象吗?”
“娃娃头、红裙子……”陈二叔摇了摇头。
陈宵不死心又问:“二叔,我记得你们家盖房子前,是推倒了原本废弃在那的土屋对吧?那个土屋是谁家的?”
“啊……对!土屋是三狗家的老宅……就是你们狗叔!他们家很早就分家了各自又分了宅基地,住土屋的祖辈过世后废弃了。后来地被村子里收回去了,又分给了我们家。”二叔回过神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二叔。”陈宵安顿好陈父又跟陈母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见陈霖还傻站着就招呼他一起走,陈霖自然是乐呵呵的跟上。
二人已经走出了县医院,陈二叔在后面追上来喊他们:“你们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
陈宵他们迎上去:“您想起什么了?”
陈二叔满脸沟壑的脸皱成一团,似乎在想从哪里说起,缓了缓说到:“当年建宅子打地基的时候,我和你三叔就发现土屋下面有个地窖……”
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很多人都会在家里打地窖,不单纯为了储物,更是一种人们内心不安的表现,想着万一遇到个什么事能有个藏身之处。
陈二叔和陈三叔把土房子推倒后就发现下面有个地窖,砸开地窖的锁头进去一看,下面竟然有具小孩的尸体,且看样子还很有些年头!
陈三叔当机立断找了卷草席把尸体裹上就埋去后山了,还叮嘱陈二叔不要对外声张。
这么做一来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宅基地既然已经分了,村里就不会因为一具尸体给换地方。乡里乡亲的最是迷信,这个事情万一暴露了以讹传讹,会连带陈家人都会被视为不祥。
陈二叔听陈霖的描述,娃娃头、红裙子的小女孩,不就是那具尸体吗!尸体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一直处于地窖里,没有风吹日晒,头发和裙子的颜色基本上完整保留下来。
对于普通人,这种可怕的记忆人们自然是选择性遗忘,但事关儿子,又牵连了亲大哥,陈二叔不得不揭开这个伤疤。
陈霖有些后怕,心里怪父亲没把这种事告诉他,可转念一想,他这种一无是处的人,还能提前有什么防备不成。
告别陈二叔,陈宵二人紧赶慢赶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三狗家里,他们家是砖瓦垒砌的平房,有三个屋子连着。
此时堂屋里的钨丝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屋里三狗和媳妇正在吃晚饭,闻声抬头就见两个年轻人在门口站着,他把筷子搁在粗瓷碗上起身问到:“找谁啊?有什么事吗?”
陈霖已经很久没有跟外人打交道了,有些局促。
陈宵也不做声,拿胳膊肘拱了拱陈霖,示意他来说。
三狗被这两人唬住了,谁家门口站俩门神都会有点犯怵,顿时有点紧张拔高声调:“你们是谁啊?来干嘛的?”三狗媳妇也放下筷子走来。
陈霖见气氛不对,他们再不说点什么怕是会被人用大扫把打出去。求助般看了看陈宵,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情急之下只好磕磕巴巴的说:“狗……狗……狗……”越是急越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三狗脸色都变了,哪有人专程上门指着人鼻子骂狗的!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到底要干什么!”三狗媳妇开始撒泼。
陈宵双手插着兜,一言不发。
眼看局面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陈霖终于鼓足勇气:“三狗叔、三狗婶,我是陈二河家的,我是陈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