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大夏王朝近十年来国泰民安,天下承平日久,愿意出家的人就少了很多。加上此地地处偏远,原本寺中僧众不甘寂寞,还俗回乡,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此处,陆厌便不再追问。
男女有别,多杰雄天将陆厌和云岚安置在两间相邻的僧舍之中。陆厌偷偷叮嘱云岚多加小心,便拖着鬼面山魈,跟随多杰雄天去往自己的房间。
陆厌将鬼面山魈拴在柱子上。此时天上乌云再也兜不住沉甸甸的雨水。哗啦一声,倾盆雨水倾泻而下。
陆厌心中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这座寺庙,不然怕是跟云岚二人要活活冻死在野外。他向多杰雄天打听好了回城的方向。
原来这里距漓城不过十里之遥,等雨停之后二人很快就能赶回去。
多杰雄天向陆厌告辞。陆厌信口多问了一句:“刚才在宝殿上香,我发现这里供奉的佛祖和别处略有不同,是何缘故?”
多杰雄天瓮声瓮气道:“这佛像雕刻的是赛迦摩佛陀。佛教自大婆罗国传入夏国,难免有所删减改编。夏国子民只知佛祖,对赛迦摩佛陀不甚熟悉也是常情。之前妖物管理局宗门管理处的施主在登记这里信息时,对此也不甚了然。”
陆厌笑道:“是我们寡闻少见了。有劳大师。”
多杰雄天行礼退下。
窗外大雨喧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照这么下去恐怕要在这里过夜。想到身边鬼面山魈不知何时便会醒来;外面的大和尚又总是色眯眯盯着云岚,不知要搞出什么幺蛾子,陆厌内心烦躁不安。
他躺在床上,头枕双手,倦意慢慢侵袭而来。
他一个四体不勤的文职人员,今天突然发生这般强度的打斗,早就疲倦不堪。之前神经高度紧绷,此刻接触到床榻,精神防线再无力抵抗滚滚困意。不知不觉,便沉入梦乡。
或许是心情烦躁,或许是挂念云岚,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陆厌迷迷糊糊再一次来到烂陀寺的佛堂:他跪在佛像前,被强大的法力控制住身体,无法起身。
凄厉诡异的笑声在狭小佛堂内盘亘回响,如邪魔嗔语,似恶鬼发狂。
堂内烛火受法力影响,忽明忽暗,却不肯断绝,仿佛陆厌命中残存的一缕生机。
陆厌满头大汗,竭尽全身力气将头抬起。
他看见赛迦摩佛陀的雕像端坐香案之上,与之前所见别无二致,但不见慈悲悲悯之像,反露狡诈贪婪之色。
陆厌缓缓抬起手指,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受到质问,赛迦摩似乎极为震惊。
诡异笑声倏然停止,四周归于寂静。
赛迦摩似乎有一个想要起身的趋势,但他忘记了自己是尊雕像,动弹不得。
赛迦摩怒不可遏,泥塑的面部竟然渐渐有表情浮现。
陆厌被吓得向后倒去,双手撑住地面,四肢并用不断倒退。
惊慌之时,他眼见赛迦摩雕像上的裂痕不断蔓延开来,雕像碎片逐渐散落……
陆厌猛然惊醒,弹射一般直立起上身。
他大口呼吸,突然想到自己在漓城修真学院里念书时,因为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往,所以终日泡在图书馆里。
而那时他就在一本布满尘灰的古籍中见到过关于大婆罗国的记载。
大婆罗国虽然诞生了佛教这样影响力极大的教派,但自身是个极为弱小的国家,常人所知甚少。也就是陆厌这种性格孤僻的人才能耐着性子去了解。
他清楚记得,根据那本书上的记载,
赛迦摩佛陀,
是位邪佛!
“王八蛋!就知道你有问题!”陆厌咒骂起多杰雄天来。
“云岚?云岚?”他轻轻呼唤两声,见无人回应,便翻身下床。
外面大雨停歇,已是漆黑夜色。陆厌轻轻拉开门,恰好听见隔壁房间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两扇房门的声响几乎重叠,若非陆厌刻意留心,怕也是忽略了。
多杰雄天悄悄进入云岚所在的房间,蹑手蹑脚向云岚床边走去,自语道:“可惜迷香刚好用完了,不然用上一点,省不少事。”
多杰雄天看向熟睡中的云岚,见月光下的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不由得激动地搓搓手。
激动之余,他又有些犹豫:“我是直接强上呢?还是给她打晕了再说呢?我要不要先把隔壁的小兔崽子先做掉?唉,太久不杀人,生疏了。”
或许是云岚感应到身边有人出现,她忽然睁开眼睛。
云岚和多杰雄天大眼瞪小眼,都被吓得不轻,同时发出尖叫。
多杰雄天短暂叫了一下后立刻安静下来,心道:“我叫个屁啊。”
随即两只大手钳住云岚手腕。
他的大手何其有力,仅是五成力气,便让云岚感觉骨头都要碎掉了。
多杰雄天淫笑着说出了色魔必备的一句口头禅:“小美人,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又许诺:“你乖乖听话,不要叫,我能让你少遭一点罪。”
云岚岂能顺着他的意思,扯着嗓子大喊:“陆哥!陆哥救我!”
多杰雄天道:“呵。那小子,我倒是把他给忘了。不过无所谓,他要是敢来,我顺手杀了便是。”
以多杰雄天丈二视角来看,陆厌跟小鸡仔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多杰雄天正要抬腿跨上云岚身体,身后一个声音冷笑道:“哦,是么。看来我还真是被小瞧了。”
多杰雄天侧过头,看见陆厌双手环抱胸前,斜倚在门框上。月光从背后洒落在他的肩膀,为他的剪影勾勒出一层玄妙的光华。
多杰雄天嘲讽道:“细狗一条,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陆厌微微低头,似乎很是失望。他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个世界已经单纯依照身型大小来评定实力了嘛?真是无趣啊。”
多杰雄天听他这么说,神色微怔,心里嘀咕道:“这小子,光是看现在的站姿就很强啊。”
想到此处,他便松开云岚的手,正面陆厌。
多杰雄天面色凝重,反观月光下的陆厌,头都没有抬起。
多杰雄天掰响指节,蓄势待发:“施主,太瞧不起贫僧了吧。”
陆厌还是一动不动,嘴里却吐出莫名其妙的四个字:“攻其薄弱。”
多杰雄天完全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正欲快步上前,探探眼前这条细狗是虚是实,忽地菊花处传来猛烈疼痛。这是他漫长记忆里从未有过的痛感。
他回过头去,正见到那个小美人将一把油纸伞从自己的菊花里拔出来。
一边拔,一边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