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在呼喊：“小岚，别管我，快跑！”

    待看清周围状况，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获救了。

    他向周围人询问：“档案处的云岚呢？也获救了吗？”

    待得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踏实下来。

    回想之前的经历，陆厌感觉自己更像是做了个噩梦。

    待他的精神状态稳定下来，稽查处处长江大生便走了进来。

    虽然是在病榻左右，江大生的嗓门依旧控制不住：“实在是抱歉了兄弟。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对潜在的危险估计不足，差点害你赔上一条性命。”

    陆厌并不在意。他当时也看到地图了，上面标注的危险区都在城北。江处长原本是选择一个最安全的地方给自己，遇到鬼面山魈实在是预料之外的事情；而后续进入烂陀寺，遇见多杰雄天，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江大生这次来，除了向陆厌致歉，还有这次活动中的详细过程及一些疑点需要跟陆厌共同整理出来，制作成突发事件档案。

    最搞笑的是，这份档案整理完成之后，会交由陆厌进行归纳，放入档案库。

    陆厌向江大生原原本本地叙述这次行动的经历。

    待讲到鬼面山魈披着大娘人皮，诱使陆厌靠近的时候，江大生提出了疑问：“鬼面山魈这种低阶妖物，应当是不会说话的。”

    陆厌精神有点恍惚，由于内向社恐，他一旦被人质疑，总会第一时间认为是自己错了。他晃晃脑袋：“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他的大脑急速回忆当时的情景。那个呕哑难听的苍老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极为清晰。

    “不。”他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没有听错，它就是会说话的。”

    江大生这时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确实没记错，云岚那边也是这样讲的。”

    江大生在档案上将“可人言”三个字重点圈画出来。

    再接下来便是陆厌与云岚发现大娘尸体，与山魈打斗。陆厌还将当时的留影交给江大生。

    这个过程并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江大生只是询问了一下陆厌是否清楚那些山魈到哪里去了。因为当唐骏赶到现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山魈的身影，只有打斗的痕迹。就连那只被油纸伞震飞，撞到脑袋死掉的山魈也被带走了。

    可当时的陆厌能够逃出生天都是上苍保佑，根本无暇理会那几只猴子去了哪里。江大生对此没有过多追问。

    待陆厌讲到烂陀寺的时候，值得深思的地方开始变多了起来。

    “首先是烂陀寺的主持多杰雄天，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人物了。这如此反常的现象，宗门管理处的人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是多么严重的渎职！”江大生表现得极为愤慨，他继续道：“而且，烂陀寺中的僧人，按照多杰雄天的说法，都还俗了。可是我在漓城的户籍中并没有查到相关记载。难不成整个漓城管事的地方都瘫痪了嘛？”

    陆厌听闻这里，摇摇头，道：“江处长，我有一个猜想。”

    “你说。”

    “那些僧人不是还俗了，而是被多杰雄天宰杀了。”

    在江大生疑惑的目光中，陆厌讲述了佛堂密室内的详细情况。

    讲述完毕，江大生点头道：“确实。密室里我们发现了冥灯和人骨。你说的很有可能，路过的村民、盗匪、流浪者等户籍管理之外的人都被他杀死了。但制作冥灯的原材料还是差了一些，于是他将目光盯上了寺里的僧众。至于冥灯的作用，我已经派人去查阅古籍了，想必跟你说的邪佛赛迦摩脱不开关系。”

    江大生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有一点和你说的不同。密室内，并没有第二尊雕像。”

    “嗯？”陆厌十分奇怪。

    在扬的人只有三个。死去的多杰雄天，昏倒的自己和云岚。

    那尊看上去就极有玄机的雕像会去哪里？难道有其余人还盯着烂陀寺么？还是——陆厌甚至怀疑，是不是赶来搜救的人偷偷藏下了雕像。

    可救援人员抵达烂陀寺后便分组行动，几乎没有私藏雕像的可能性。

    只有最先到达的唐骏有这样的机会。

    想到唐骏，陆厌立刻放弃深思：那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只不过是个朝巳晚亥的普通社畜，稽查妖物又不是自己分内的工作，何必费心劳力在这上面呢？

    每个月三千文工资里可不包含调查自己救命恩人这一项。

    大义灭亲？那得加钱。

    陆厌甚至琢磨，该怎么答谢唐骏，尤其是他知道唐骏不知从哪里给自己搞来了玉螺幽兰露这样的顶级神药。

    “我的命可不值这么多钱啊。”陆厌在心里暗想。

    江大生暂时也没有对雕像下落刨根问底的意思，只是说等查明了冥灯的作用，再反向推测雕像的用处及下落。

    谈话结束，江大生将档案装好，对陆厌道：“我有个想法，你可以考虑一下。”

    “您说。”

    “这次行动虽然有很多意外，但让我感觉你还是很适合我们稽查处的。正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这边很忙，需要一些人手。我想让你和云岚正式调过来。就在唐骏的七队，正好你们也熟悉一点。”

    陆厌心想：熟悉吗？连面都没见过。

    但在江大生的视角里，唐骏能拿来那么贵的神药，应该跟陆厌私交甚好。

    陆厌有点难以启齿，但思虑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咱们这边工资和工作强度怎么样。”

    江大生听到这个问题挠挠头，连嗓门都罕见地变小了：

    “工资嘛，你知道，妖物管理局科员一级，统一工资都是三千文。当然了，咱们每个月有行动补贴，五百文。”

    江大生面露难色，心想：太少了。

    陆厌强压心中喜悦，心想：真不少！

    江大生继续道：“然后工作强度么……嗯……还可以吧。最近你也看到了，确实比较忙。但我们这边是弹性工作制，可以比较灵活地掌控工作时间。”

    说到“弹性工作制”，江大生露出一个尴尬、礼貌并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厌心里很满意：嗯，弹性工作制，一定是比较轻松了，很人性化。

    陆厌爽快道：“没问题，您再问问云岚吧。”

    江大生心想，还得是书读得多，真是好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