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玉成自己所说，回家路上不胜酒力栽倒河中。

    但小山子说，为了避免耽误工作，所以老板给伙计们提供的都是度数极低的浊黍酒，赵玉成喝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事件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原本以为，赵玉成是失足落水后被人窃走尸体，用某种法子拘住魂魄“嫁接”到人脸蝶中。

    现在看来，更可能是别有用心者盯住了独自回家的赵玉成，使用飞针之类的手段将其杀死。

    本以为是技术达人，推动世界进步；没想到是杀人狂魔，扰乱社会治安。

    陆厌推断，这样遇害的并不只有赵玉成一人。所以三人兵分两路，陆厌和云岚前往赵村赵玉成的家中；唐骏前往官府，调查失踪人口档案。

    赵村距离华庆酒楼不算远，步行距离也不超过半个时辰。

    陆厌用稽查处的工作牌找到了赵村村长。据村长描述，赵玉成的父母早年间接了个守墓的活，所以家的位置靠近墓地，距离村民集居的地方稍有一点距离。而且仔细想想，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这老两口了。

    陆厌眉头紧锁，道：“不好。”

    云岚询问：“怎么了？”

    “赵玉成说自己两三天前曾回到家中，并且还吓到了自己的父母。老两口在这之后肯定会出门寻求帮助，怎么会不见人影。”

    三人加快步伐，向赵玉成家中赶去。

    待靠近赵玉成家中木屋，陆厌更是大呼一声“糟了。”

    原来房屋周围蝇虫异常的多，一股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

    云岚取出手帕捂住口鼻，村长也捏紧了鼻子。

    陆厌脑海中满是赵玉成对自己的恳求：“陆大人，求求您一定将我变回去，我爸妈还在家里等着我。”

    他大步迈开，推门直入。

    房门打开后，气味更浓，蝇虫更多。受到惊吓后的蝇虫从陆厌身体两侧向外飞去，初见时以为它们要将陆厌活活吃掉。

    陆厌挥手赶走蝇虫，向屋中一瞥，便闭上双眼，再不忍直视。

    村长猜到房中一定景象可怖，不敢上前。

    云岚心中也有些畏惧，尤其是漫天蝇虫让她感到反胃。但陆厌站在那里，让她心中有一种不可遏制地“站在他身边”的冲动。

    她跑过去，循着陆厌的视线，看见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满地尸块经过空气中长时间的腐败，已经逐渐白骨化，残留的血肉上蠕动着贪婪的蛆虫苍蝇。

    云岚已经足够坚强，还是忍不住呕了出来，有一小部分还呕在了陆厌身上。

    陆厌没理会这些，掏出铜镜进行留影。

    一个巨大的疑团填满陆厌心壑：即便陆厌不够专业，但眼前的尸体从腐化程度来看，绝不是赵玉成走后发生的事。

    那赵玉成回到家中见到的，是什么？

    陆厌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赵玉成的恳求，从一开始自己就无法完成。

    陆厌问村长：“近来，老两口去村里反映一些异常情况？比如家中出现妖物之类的？”

    村长虽然没有查看房中景象，但看凭蝇虫和臭味已经猜出大概。村长摇头道：“玉成这孩子刚失踪的时候，老两口总去我那里或者城中寻找，还去漓城县衙闹了几次。但查验无果，最后都不了了之。过了一年，实在是找不到了，老两口也就放弃了。自那以后就是守着这片坟茔，偶尔去村口集市采买些日常物什。平时很少见到人。这地方也偏僻，不是上坟扫墓，很少有人会来这边。因此，出了这事才一直无人觉察。”

    陆厌掏出玉髓护身符。此符除护身功能，还可以与人简易通讯。

    他取出一张黄纸，以朱砂简要写下一段文字，随后以法力将黄纸燃尽，注入护身符中，传给妖物管理局检验处。

    陆厌对村长道：“辛苦村长大人找人保护好此处。不久后会有妖物管理局检验处的仵作和检验官来这里勘察。仰仗大人从中帮助，好早日查出谋害赵玉成一家三人的元凶。”

    村长拱了拱手：“守卫村庄本是老朽职责，如今赵玉成下落不明，其父母又在三年后遇害，我内心愧疚万分。不必多说，我自当尽心竭力。”

    陆厌带着云岚返回城中。

    路上，陆厌对云岚道：“小岚，你仔细看过屋内的尸块分布没有？”

    云岚一想起当时的扬面，差点又呕陆厌一身。她道：“算是吧，一边看一边吐。主观上仔细了，客观上差点意思。”

    陆厌道：“与咱们在城南景文坊天字乙丑栋见到的大娘尸体不同。那具尸体给人的感觉是被撕咬，掏空。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鬼面山魈将大娘内脏掏出啃食，又将人皮披在身上。但这两具尸体，腿骨、头颅、脊柱、手臂都分散开来。像是被扯断肢体后胡乱仍在屋中。”

    “这又如何？若是想的话，之前的鬼面山魈也可以做到这样。它们的体型、力气，足够把人撕开。”

    “动机和习性不对。咱们俩在祥云上与鬼面山魈搏斗时，它曾做出一个想要将我撕开的动作，但那是因为极度愤怒。正常情况下它们还是会选择掏空目标的身体或者直接啃食。像这种将对方撕碎的方式，要么是出于愤怒，要么是出于对力量的展示炫耀。可这老两口有什么能惹怒对方的地方吗？”

    陆厌继续道：“我猜测，杀害这老两口的，应该是一种力气极大，并且热衷于展现自己力量的妖物。”

    “你好像有一个答案了。”

    陆厌点点头：“五年前，档案管理处收到一份行动报告。稽查处的人围杀一只二阶妖兽，名叫傲因。此物之凶悍残忍，仅就漓城来讲，堪称前所未闻。此物智慧极高，力气极大。不止一次戏耍落单的稽查队队员，杀害他们的方式便是徒手将对方身体撕碎。稽查处当时出动两只小队进行围剿，付出巨大伤亡后成功将其俘获。他们将傲因封进锁妖棺，押送回妖物管理局。可等到管理局后打开锁妖棺，本该在里面的傲因竟然不翼而飞。”

    陆厌叹了口气：“因为妖物下落不明，原本这扬应该获得嘉奖的残酷战斗，最后不了了之，成为一桩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