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虽然她年纪小,但还不至于听不出顾砚话里的意思。
很开心...
男人还有意无意地强调,昨晚是她主动勾惹...
林挽之笑着安慰自己,她不是无路可走,起码她还有死路一条。
她得多大胆才敢去睡未婚夫的小叔啊?!
“回家?我送你。”
顾砚忍笑看着林挽之藏不住心事的脸,随手把毛巾扔在一边。
“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林挽之拽着毯子,将身体全部埋起来,以寻求一丝安全感。
她摸不准顾砚的意思,送她回家,是要和妈妈告状吗?
是要说她私自去酒吧喝酒,还是...
她越想越恼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声音被男人敏锐捕捉,挑眉道,“怎么,我技术就那么差?”
林挽之想都没想,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小叔叔的技术很好——”
这下林挽之是彻底不想活了,她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顾砚忍俊不禁,嗤笑一声。
林家的小姑娘真是有趣,难怪父亲喜欢这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就给两家定了娃娃亲。
逗了她一会儿,顾砚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拿过衣柜里熨烫好的西装正要换衣服,身后传来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
“小叔叔...”
顾砚转身,看见她紧抿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叫哥哥。”
林挽之怔了一瞬,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纠结这个。
“嗯,那个...我们昨晚的事...”
话刚出口,林挽之被一股羞愧感包围,简直无地自容。
她干下这种蠢事,竟然还想让顾砚帮忙隐瞒,简直太不要脸了...
顾砚懒散抬眉,视线最终定格在少女脸上。
昨晚光顾着收拾她惹下的狼藉,还没仔细端看过小姑娘。
她身上有种江南美人的青涩韵味,说话娇声娇气,长得也温婉清秀,连头发丝都是香香软软的。
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有种极致的纯。
男人深邃的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喊哥哥就替你保密。”
到底才十八九岁,林挽之那点儿小心思根本逃不过顾砚的眼睛。
只一个眼神,顾砚连她在害怕什么都想明白了。
“外人面前,还是跟着顾易喊小叔,私底下喊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挽之总觉得他的那声“哥哥”说得格外慢,又慢又欲。
像是把小羽毛轻轻搔刮在心口,让人发痒却挠不着。
林挽之吞吞口水,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哥哥...”
“啧,”顾砚不满地挑眉,声音不大,却足够她听见,“怎么听不清啊,嗯?”
林挽之紧紧抓着被单,羞愤、恐惧、宿醉,这些情绪一股脑涌上来,平白给了她几分勇气。
“哥哥!”
男人漫不经心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掩盖住他瞳孔的弧度。
可林挽之却清楚地看见他在笑!
顾砚说自己昨晚吐了他一身,还把自己弄脏,所以脏衣服都送去清洗了。
林挽之半信半疑地接过自己带着淡香的连衣裙,出于礼貌还是道了个歉。
“不用道歉,”顾砚挑眉,“赔我一套新西装。”
林挽之:...
她被顾砚强行留下来,心事重重地吃了早饭。
林挽之前脚刚走,顾砚站在窗边,看着门口的方向打电话。
“昨天两个小姑娘的信息保护好,别传出去惹出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砚轻嗤一声,“少管闲事。”
路边,林挽之正在打车。
手机没电关机了,她一夜未归联系不上妈妈,也联系不上赵年年。
昨晚她被顾砚带走了,那赵年年呢?她安全吗?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稳稳停在马路对面。
车窗缓缓降下来,赫然是顾砚俊逸出尘的脸。
男人投来一个简短的目光,示意她过来。
林挽之做贼心虚,毕竟自己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只好小跑着过了马路。
“上来。”
林挽之正要开口婉拒,却见司机已经小跑着过来为她拉开车门。
“林小姐,请上车。”
路边不允许停车,后方的车流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对劳斯莱斯鸣笛,只有默默转向的份儿。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道路拥堵。
可顾砚却始终一副悠哉闲散的模样,懒懒抬了抬眼皮,勾唇问她,“不上来吗?”
林挽之这个人道德感和秩序感都很强,最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
顾砚老早就发现这点,明里暗里拿捏了小姑娘好多次。
她将手里的背包带子捏得很紧,低声朝司机道谢,然后快速上了车。
车门被关上那一刻,她暗暗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一颗心又高高悬起。
“地址。”
顾砚说这话的时候,正翻看着手里的财经杂志。
林挽之不经意扫了一眼,看见封面上的男人很眼熟,是顾易的父亲。
她知道顾砚两兄弟的关系一向不对付,于是讪讪移开眼。
“山水湾,小——”林挽之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反应了会儿才继续说,“哥哥把我送到门口就好了。”
顾砚没说话,算是默许。
林挽之从车上下来,小心脏还在扑通乱跳。
这么短的一段路,比她高考都紧张。
回到家,刚打开门,看见妈妈正在厨房忙活。
“挽之回来了?吃饭没有?”
听见开门声,厨房里的人探出半个脑袋询问。
林挽之肉眼可见地呆住了。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自己一夜未归,妈妈怎么可能不生气?
许佳景端着汤出来,见女儿愣着,开口催促,“挽之你怎么了?快去洗手吃饭。”
“昨晚爷爷走丢,找了好长时间才在你爸的墓地上找到他,可把我吓坏了,连你什么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林挽之暗暗松了口气,一边又为爷爷难过。
爸爸去世以后,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两年前患上老年痴呆,发病的时候,见着个人都会喊爸爸的名字。
听见客厅的动静,爷爷蹒跚着从屋里走出来。
拐杖“哒哒”敲在地上,发出一阵急促又规律的声音。
见到孙女,他笑呵呵递上一颗苹果,“挽之,苹果,吃。”
林挽之眼眶发酸,接过苹果,也接过爷爷的手,扶着他到餐桌上坐下。
发病时候的爷爷眼底总是湿漉漉的,清明一片,可正常的时候,眼球总是浑浊。
林挽之猜想,是因为只有发病的时候,爷爷才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吧。
她先给手机充上了电,得知赵年年昨晚被酒吧经理安置在酒店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餐桌上,许佳景一边给爷爷夹菜,一边问林挽之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