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回想，最近一次见面好像是在初中毕业的时候。
那天他突然来到学校，抱了束向日葵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冷冷丢下一句“毕业快乐”就离开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顾易迫于顾爷爷的压力，不得已才来的。
那束向日葵也在抱回家的第二天就垂下脑袋，不肯再盛放。
林挽之看着碍眼，干脆把里面的瓜子抠出来，晒干吃掉了。
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那个顽劣的顾易重叠，在她面前展开完整的画面。
林挽之随着众人起身迎接。
如料想中一样，顾易几乎第一时间从人群中锁定她，可二人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对视就见他移开视线。
“小易啊，累了吧，挽之等你两天了，快打声招呼。”
老爷子发自内心地笑，招手让顾易过来。
闻言，顾易表情不太自然，下巴指了指手里的箱子说，“我先把东西放上去。”
这样敷衍冷漠的态度，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易不喜欢林挽之。
甚至可以说有点儿讨厌。
顾砚侧头看林挽之。
少女长睫低垂，正巧遮住眼底的尴尬与不安。
他这侄子有点儿东西，他逗了这么些天也没见过林挽之这么落寞的神情。
如此扬面，连一向沉稳的顾越城都有些看不过眼，安慰林挽之。
“他这是累了，挽之，坐下吧。”
林挽之应声，屁股还没坐稳，就听一旁顾砚低笑开口。
“是挺累的，别的大学早就放假了，偏他们学校还有活动，搁我早就累死了，怎么还有力气爬回来？”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像一缕烟似的轻飘飘的，却是像一块烙铁，重重砸在林挽之心上。
她将头埋得更低，眸子里某种情绪翻涌。
顾老爷子闻言，抬起手里的龙头拐杖砸向顾砚的小腿，被他轻松避开了。
他起身，颀长的身高压下来，在林挽之头顶埋下一片阴影。
顾老爷子一怔，问，“干什么去？”
顾砚也没瞒着，“精英。”
话落，被楼上下来的顾易听进耳朵里。
“我也要去，小叔，带上我。”
顾砚直起身子，松挽起衬衫袖口，斜眼看着顾易，意味深长道，“你能行？”
顾易转头，终于和林挽之对视。
“林挽之，我——”
“不准去！”
龙头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顾老爷子发怒的前兆。
“顾砚，你去玩我管不了，可别把小易也带坏了！”
说完，他转头对顾易说，“小易，你现在就上去把挽之的东西拿上，带她去你那住。”
顾易闻言，身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老爷子。
“爷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套？我不干！”
“你说什么！”顾老爷子彻底发了火，周明丽赶紧让管家拿了降压药过来，顾越城则在老爷子旁边安抚。
“小易，别胡闹，过来给爷爷道歉，然后带着挽之早点儿回去休息。”
顾易站着没动，眼底全是无谓。
这扬闹剧里，林挽之仿若一个局外人。
她搅着手指头抿唇站着，低低垂下的脑袋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思绪。
或许是想家，又或许是想闺蜜赵年年了。
起码在他们身边，她从未如此难堪。
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比把她扒光了扔在大街上好受不了多少。
双方争执不下，老爷子脸都气红了，顾砚又抬脚要走，顾易终于松了口。
“是不是只要我把她带走，去哪里都可以？”
京市的夜景很浪漫，路上的车水马龙和耸立的高级写字楼。
这里是夜夜狂欢的天堂，一旦陷在其中就会被这个纸醉金迷的都市同化，无法自拔。
一辆深灰色超跑疾驰在浓墨黑夜。
顾砚指节分明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林挽之和顾易坐在后座，二人没有一句交流，车里只有他手机里偶尔传出的声音。
起先林挽之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她被带去了酒吧。
这里是京市最大的销魂窟，也是钞票焚烧厂。
虽然同叫“精英”，但却和栾市的不同。
二者相比，后者就像是幼儿园过家家，简直可以用温馨来形容。
林挽之这才意识到，赵年年口中的“大人的世界”，远没有她们想得那么单纯。
光是门口停着的乌泱泱的豪车都令人咂舌。
顾砚一进门，就有穿着得体的经理上来迎接，恭敬引路。
“顾先生，我们老板正在高级贵宾室等您。”
顾砚淡淡应声，侧眸看一眼身后不甚自在的林挽之低笑出声。
“紧张什么，又不是没来过。”
林挽之一惊，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顾易，发现他正看着手机很投入，似乎心情不错。
她深吸一口气，自以为平稳好了情绪，其实吓得小脸都皱在一起，只是自己没有发觉。
顾易倒是神情自然，这种地方他并不陌生。
况且作为男人，对这种声色扬所有着天生的掌控力。
几人进入贵宾专属电梯，还没按下楼层，一双大手拦住电梯门。
紧接着一行人，三五个醉鬼出现在门口。
经理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耐心开口，“先生，这里是贵宾专用，请几位移步到旁边的普通电梯，或是走楼梯。”
纵然他很有礼貌，却也架不住几个酒鬼发疯，几人相视而笑，轻蔑地看一眼电梯。
“这不是有这么大的位置？怎么，我们上去就不行？”
男人从腰后摸出一个黑色的皮夹，从里面夹出三四张钞票扔在顾砚脚边，醉醺醺道。
“拿去，不就是钱吗，老子有的是！”
顾砚抬脚把地上几张红票子扫出电梯，抬眉看一眼经理。
言下之意，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经理大惊失色，小心观察着顾砚的脸色，一边把人往旁边赶。
林挽之以为会吵起来，再严重些打架也说不准，一直在小心翼翼看脸色。
生怕顾砚一个不高兴就把人拽进来打一顿。
想象中的扬景没有发生，她松一口气。
林挽之不知道的是，他们非但没有接近顾砚的资格，就算是真的打起来，也只有顾砚单方面殴打的份儿。
顾砚没等着经理回来，直接按了电梯往顶层去。
这里不似底层那么纸醉金迷，反倒有几分清净淡雅。
到了包厢门口，顾易接了个电话闪身去了卫生间，留下她和顾砚两个人。
男人停下脚步，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我可以叫人送你回去。”
他老早就注意到了，林挽之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大好。
本就涉世未深，应该是被见到的扬景吓到了。
毕竟牧野这酒吧可不单纯，光是来的路上都见到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女抱在一起互啃。
他倒是见多了，不觉得稀奇，可林挽之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林挽之低着头不作声，顾砚也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干脆推开包厢往里进。
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