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不高，环境不错，门是密码锁，也相对安全，沙宇于是放心了。

    时间挺晚的了，他不敢再逗留：“挺好的。那我就先走了，再晚我爸妈该担心了。你一个人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夏牲垂眸，脚尖在地板上拈了拈，语气显得有些落寞：“好吧。”

    沙宇走了出去，关门前又忍不住叮嘱：“这几天降温了，睡觉前关好窗户。”

    夏牲抬起头：“嗯。”

    沙宇离开后，夏牲盯着门又站了一会儿，接着又快步走到阳台看着沙宇骑着自行车出了小区。

    夏牲没有告诉沙宇，为了转来一中，他耗费了一年多的心力。

    这一年多里，他一次又一次觍着脸在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父亲面前献殷勤，像个小丑一样一个劲儿的表现自己。当发现父亲对他的态度稍微缓和些的时候，他趁机就说了自己想转学的事。

    即便如此，父亲还是打了他一巴掌，并且用那种极度嫌恶的语气对他说：“你如果只是为了这种小事费劲心思讨好我，那还真是废物！”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所幸这件事父亲最后还是施舍般地帮他办了。

    小事？是啊，是小事。夏牲想，这种小事我还要用一年时间加上一个巴掌换来呢。不对，我为了这种小事苦心经营了一年，结果发现一个巴掌就可以换来了。

    他感到讽刺，早知道一年前就直接让你打了，想打几个巴掌就让你打几个巴掌。

    夏牲根本不在乎父亲怎么看他。

    他想，只要能和那个人呆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了。

    第二天，沙宇到教室的时候，夏牲跟其他同学已经在早读了。他轻轻叩两下夏牲的桌子，问他：“吃早饭了吗？”

    夏牲其实吃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沙宇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和一盒牛奶放在他桌子上，边放边说：“我备着以防万一，你竟然还真没吃。你小区门口不就有家早餐店吗？学校食堂也开着呢。下次一定要吃啊。”

    夏牲看着他，点了点头：“今天起晚了。”

    沙宇回到座位上，见洪红正幽怨地盯着他：“我的呢？”

    “你也没吃？我……”

    “别解释了，我算是看透你了，分了吧。”

    徐图林听到他俩的对话，转过身来：“本来就没在一起过，分什么分？”

    洪红瞪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殷天明也转了过来，对沙宇说：“你和夏牲这关系有点高歌猛进了，对他真好。”

    沙宇解释说：“没有，其实我俩之前就认识了，比认识你和图林时间还长呢。”

    几个人一脸讶异。

    “卧槽！”

    “什么情况？”

    “那你们上个星期怎么装的跟陌生人一样？”

    沙宇没经过夏牲的同意也不好跟他们说他的事，就回答：“具体的也不好解释，反正事是这么个事，你们知道就行了。”

    “嘿，什么叫事是这么个事，到底怎么回事？”

    徐图林刚说完这句话，没等沙宇回答，忽然就顿住了，眼珠子刚转到后门的方向又缓缓转了回来，默默转回了身捧起书读了起来。

    沙宇脑袋一嗡，心说不是吧，转过头，班主任的身姿一下跃入了他的视线———身体靠在后门门框上，右手拿着教鞭在腿边轻轻拍打，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建坤一下子走到他们身边，一人在他们脑袋上拍了一下。

    “你们四个给我准备好，自己排好顺序，待会儿语文课挨个儿给我背课文。”

    ……

    早读结束，沙宇搬了个没人用的椅子放在夏牲座位旁边，坐在上面盯着夏牲吃三明治。他趴在夏牲的桌沿，盯着他嘴像张不大一样小口小口地咬着三明治，却没注意到他微红的耳尖。

    “你这样到上课也吃不完。”

    夏牲眨眨眼没说话。

    夏牲前桌这时候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你俩要不把婚结了吧，我随一包辣条。”

    ……

    沙宇愣了愣，站了起来：“我……还是先回去了。”

    夏牲看了一会儿沙宇离去的背影，眼睫垂下，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泛上了层层如晚霞般的红晕。

    沙宇回到座位上，洪红脑袋上盖着校服外套还睡得正香。其实不止她，前桌两个包括班里大多数同学都趴在桌上，极少数还有意识在活动的人除了还在吃三明治的夏牲，差不多就只剩几个因为长时间读书口渴去接水的同学了。

    早读完是大家睡觉的高峰期。

    沙宇发了会儿呆，原本他现在也应该正趴着睡呢。往常他还总是最困的那个，下课铃一打响，一秒都没带犹豫，把书一扔就睡了。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闲着没事浪费了补觉的时间跑夏牲那盯着他吃东西。

    正想着，上课铃就打响了。第一节课就是天杀的催眠课——数学课。沙宇知道自己一定会犯困，自觉地走到了教室后面站着听课。

    这也是他们班不成文的规矩之一，困的人可以自己站着听课，因为怕站在自己座位上会挡到别人，大部分人会直接选择站教室后面，也就是最后一排同学的后面。

    沙宇站在了夏牲的左后方。他在老师讲例题留时间给同学们做的间隙在稿纸上写下“你周末回不回家住？”这句话，把这块纸撕下来对折了几下。

    见夏牲例题做完了，他把小纸条偷偷扔到了夏牲的桌上。

    夏牲回头看他一眼，打开了纸条，看了一眼就在那行字下方添了字。

    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纸条又被传回沙宇手中。

    沙宇的字自认在男生中算清秀的，被下方夏牲“不想回，但是周末又不想一个人。”几个遒劲有力又不失端正优雅的字一对比，就稍显逊色了。

    如果说沙宇的字是小家碧玉型，那夏牲的就是祸国殃民型。

    沙宇被自己的想法和形容逗笑了。

    讲台这时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沙宇看什么呢那么高兴？能不能拿上来给我看看，让我也高兴高兴？”

    同学们都回过头来看沙宇，全班加上数学老师几十双眼睛都聚焦在他身上，顿时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他赶紧把纸条藏进手心里，开口就胡诌：“那个，我看书上这道题有些眉清目秀，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同学们哈哈大笑，原本昏昏沉沉快睡着的这下都清醒了。